温院长拉着洪胜走了很长时间的路,终于快来到福利院的门口。
温院长:“舅舅,多年不见,看到您也是本分老实的人了,这是唱得哪出啊。”
洪胜:“丽丽,你没觉得那个秦育良出尔反尔吗。昨天还向你深情表白,今天就彻底不认账了,我是想找他理论,问个明白。”
温院长:“明白什么呀!我做错事在先,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我此生怕是用来赎罪的。”
洪胜眼睛睁得溜圆:“我不相信,幸福是靠金钱买不到的。你舅舅现在有的是钱,三个玉石店,少则也上亿。还怕他秦小子不喜欢。”
温院长:“人的心里是有信仰的,有人信俸金钱,有人信俸爱情,有人信俸一种精神。他是后者。”
洪胜舅舅:“那你又有什么错,你一直努力的为那些小孩子做事。”
温院长:“是,但我并未尽心尽力,而且有时候是摇摆不定的。一种市侩心理极强,我并未沉下心过,一直为钱而奔波。”
洪胜:“你那不是为了孩子吗?”
温院长:“曾经为名,而浮躁,为利,而勤劳。受打击了,就选择退缩。看似云淡风轻的放开了一切,却把苦难加着在那些孩子身上,十几年了。”
洪胜听不懂了:“我这已经是奸商特质的人了,还昕不懂你的话了,太绕了。是不是做生意赔了,然后一蹶不振。”
温院长:“很形象,当我十年努力未见成效时,对他们的成长历程就放任自流了。”
洪胜:“我做生意上,说白了,有点心狠手辣,有打压同行之嫌。所以我后面积累资金的速度特别快。”
“六十岁过生日时,他们娘仨来了,肯请我收手,放他们一马。我们不像家人,更像仇人。后来想通了一些事情,我就来找你了,躲进大山里。”
“现在人活了大半辈子,更明白了一些事,那些过去的已经平淡了。金银珠宝再多,也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回舅舅和你一起达成你的心愿好了。”
温院长明白他的话,他是要改变福利院的条件,让这些孩子们生活的更好些吧。
温院长:“谢谢舅舅,我们可能就是来赎罪的。”
洪胜:“活在世上,几人不是来渡劫的,又有几人不是来赎罪的。可是丽丽,你与秦育良可怎么办,我没稳住,操之过急了。”
温院长苦笑了一下:“一个罪人,值得原谅吗?我若再不知道收敛,对不起袁鹤坟前的三生石故事了。”
“人世间也并非只有男女之情,都一把年纪了,我认为友情更胜爱情。它不功利,平稳。”
“再看看袁鹤的一生,他只在养父母那学习了一些字,就受到了他们的品格所影响,而我一起生活二十年,都没完全抛弃浮躁……,再看看他与秦育良之间的情谊,更令我心生惭愧。”
两人的一席谈话,都是一次成长,洪胜舅舅:“我何尝不是如此,刚刚还动了心思,想用金钱砸个秦育良人间清醒。哎!我还是没改掉那种市侩奸商的嘴脸,可笑了。”
“等过两天,要我秦小子好好谈谈,我也不完全是个市侩奸商”。
温院长和洪胜舅舅相视而笑。
燕城,浩夜一个人留在大平层里,他在这独自住了生活了五天。找一种心里适应吧!
更多的是想把这儿改成“解忧酒馆”而做着前期准备。这儿,在不久的将来。整体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有人已经开始操刀了。
婚房床头柜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起来,浩夜快速走过去接起。
“喂,您好,我是浩夜,您有事么?”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浩夜已经失了耐性,刚要挂掉电话。对方却先挂了。
浩夜不由得飚出一句:“这人,毛病吧。”
浩夜望着这间婚房,面积也不算小。四十多平,把这儿改个名字,叫“相思阁”吧!自己一个人可在这儿患得患失了七天七夜。没有理由不相思,相思只是一人痴。要把这儿改变一下。
浩夜正在想着改成个什么样,电话铃声又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这次他没有立即接听,而是此细们们看了看来电。发现是福利院打来的。他又有点犹豫了,但十几秒后他接了。
温院长,很直接:“浩夜,我温院长。一直没有接听你的电话,我是有私心的。”
浩夜也没客气:“我知道,你对安雪是一种利用,而不是关心,甚至是福利院的所有孩子”。
浩夜的话犹如一根钢钉戳在温院长的胸口,沉默了很长时间,温院长:“为什么这么说”。
浩夜:“从表面上看,你似乎很大度,仿佛很用心的对那些孩子。其实你的心里并不纯粹,一个“名”让你这些年绞尽脑汁。”
“可“名”要靠金钱支撑,这一点你做不到。所以你对孩子们管理松懈,放任自流,甚至是对个别孩子有歧视。你们把福利院的管理做成了“一言堂”。
“看似放开竞争,让孩子们自由成长,你们又横加限制,并非完全自由,你们是最高主宰。”
“对孩子们的惩罚,简直就是程序化。本就缺少温暖和爱的孩子,在福利院里更缺少了人文关怀。”
“这些孩子会不会在你们的管理下而形成人性扭曲,人格畸形。你们为他们考虑过吗?”
“安雪不过做了正常人该做的事,她挑战了你们的权威,而你们对待她的作法,冷漠的有些残忍,可以说有点草菅人命”。
这让对面听电话的温院长差点把听筒掉在地上。她急得大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浩夜却没有理会她的大喊大叫,而是直接了当,:“那你说说,那是怎样的?给我个合理解释,看看有没有可信度。我会洗耳恭听。”
温院长听了浩夜的话,半天无应答。彻底无语了,又过了好一会,她保证似的:“这儿会改变的,我会努力,至少在我生命结束之前。”
浩夜:“把福利院的外观景物打造成一处后花园么?真的有意义么?有句老话说的好,“心宽不怕房屋窄。”还有一句,“好钢用在刀刃上”。
“你和温润浩佳莹生活了二十年,你不了解他们的为人么?即便是潜移默化,也该受其影响,而不该如此浅薄了。”
温院长手持听筒,嘴张了又张,又合上了。她对浩夜的强势,又句句实锤的话,让她无从反驳。
“我的建议是,希望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该怎样去培养孩子的人格独立,生存能力,知识掌握,对突发事件的应对措施等。请您认真仔细的想一想,是这个重要。还是您心中的构想之国更重要。”
温院长听到这儿,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中在反思,亦或是别的。手不停的抖动着,她扶着办公桌的一角,才勉强站稳,没让自己倒下去。
时间仿若静止,谁也不讲话了,可谁也没有挂电话。又过了很久,温院长终于平稳下来,继续到:“浩夜,你要是有时间,就请过来一下,我的养父母给你留了信,在小山村的柜子里。还有你父亲浩振宇的一封信”。
浩夜突然听到了这么个消息,沉默不语了。不是因为惊讶,而是不知再与父亲怎么说了。
他过年时回来,就把无意间调查到,他还有个小师叔,叫温瑾。她和温润,浩佳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事告诉了父亲浩振宇。
刚开始时,父亲很激动,又是高兴,又是忧伤,还口中喃喃:“他们终究没有孤独终老,身边还有人陪着,替我好好谢谢这位小师妹。他们二老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再后来是平静,但他提起温润浩佳莹时,眼神中是愉悦和幸福的。
马上退休了,竟然说退休后外出旅行的第一站,就是南方小县城,然后去小村里住上一段时日,去陪陪他们。
今年过年,一直固执己见,的父亲,固然没有拿出那个搪瓷杯喝酒祭奠了。他把那个搪瓷杯连同那幅梅兰竹菊四君子图,也一起珍藏了。
浩夜想,这事还要告诉父亲吗?让他又一次伤心往事,再一次打开思念的闸口么?因为他那天已经告诉父亲,二老已经长眠于青山绿水了。
父亲那一夜把自己关进书房,写了一夜的字,又画了半天的画。浪费了多少支笔,写废了多少宣纸。那是他此生在书画用度上最浪费的一次。
就“春华秋实”,这几个字,写的遒劲有力,气势如虹,且不悲不喜,笔法稳健,胜出以往所有的字。被自己收藏了。
温院长一直听不到浩夜的回答,心里有点发慌。这一天来,白天被秦育良一顿骂,晚上又被浩夜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还让她无还口的机会,一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她心里堵得慌,但又没有办法讲出来。浩夜的话如进入了她的心,像是从她心里挖出来的一样。
摆在她面前,让她从头到尾的进行剖析和检查。得出的结果就是,全部是她的心中所想,句句是她的心里话,她不得不承认。
温院长不再等待,挂上电话,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宿舍。
洪胜舅舅和周妈都在,看到这样的温院长都被吓了一跳。
周妈:“老温,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我。”
洪胜:“丽丽,又出什么事了,你这半夜三更的干什么去了?不就说打个电话吗?怎么还把人打成这样了。”
温院长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坐在床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哒个不停。
这样的温院长自从到福利院以来,也是第一次,吓得周妈直喊:“老温,你有话讲出来,是不是浩夜又讲什么难听的话了”。
温院长:“老周,我今天才知道,我们真的做错了,我们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洪胜舅舅:“丽丽,丽丽,你说什么呢?这福利院让我看是挺好的。让孩子们读书识字,你看看他们多高兴啊。一张张小脸写着快乐,这不很好吗?”
温院长止住哭声:“舅舅,你说的是真的吗?”
洪胜舅舅:“是真的,蛮有希望蛮有意思的一帮崽崽,我都喜欢他们呢?”
温院长总算心中有所安稳:“舅舅,老周,我们做点实际的吧。今年春天开始,把福利院后院的十几亩地开发出来,我们自己种瓜种豆,尽自己能力,丰衣足食好不好。”
洪胜舅舅:“当然好了,这才会更有希望的,出产多了,拿圩上去卖,舅舅可是个好把式。”
三个人讨论着福利院的未来,如拨云见日般的有了更加光明的选择。
安雪安安静静的睡着了,但不一会,她又开始呓语不断,口里轻喊的人,仍然是影子哥哥,你在哪里?
我好想好想你奥。小胖子,小胖子,你啥时候能长大,你啥时候来找我。
守在一边的秦育良心中很不是滋味。安雪来了两天后,睡得很踏实,很少梦呓。
看到他眼睛里的是那张小脸上的微笑,且笑靥如花,美如春夏。
他的心里也是快乐的,这是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院子里最幸福的时光,这里有了人气,有了生机,更像一个家。
对老师兄弟还有师妹的那种怀念谈了些,都转化在对安雪的爱之中。
他发誓要养好安雪,才是对师恩以及兄弟之情的回报。可这一转眼,一个没注意,就成了一种莫名的伤害。
秦育良的心今天就如被拧成了麻花,怎么都无法舒展。
由于对安雪的关心爱护,他第一次没了形象,失了理智一样,把洪胜舅舅和温院长贬的快一文不值了。现在想想又觉自己有些过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道理都懂!但世事临头时,往往就乱了阵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