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太休息好的小安雪,九岁的年纪,顶着两个黑眼圈,她站起身揉了揉被自己双臂压麻的脸蛋,竟然是一丝苦笑的问自己:“我怎么又做梦了,不是说好暂时把那个房门关闭了吗?不再相见了吗?为什么又都跳出来?”
安雪拍着自己的小脑袋在问自己:“我能不能学会真正的忘记?至少暂时忘记,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我要对自己说,爸爸妈妈奶奶,再见了。影子哥哥,再见了。小胖子也再见了。还有还有振宇哥哥也再见了。”
安雪说完这些,又双手合十的如同一个寺庙沙弥,向四周拜了又拜。然后一个人流着泪去洗脸刷牙了。她的世界一下子清屏了,只剩下她自己孤单的立在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流泪。原来说过再见竟是这么的令人窒息,令人心痛,但是她觉得她这么做是对的。
这是秦育良离开家后的第三个清晨。
刚起床的浩夜顿觉,心中翻江倒海的疼,而且有种血脉相连的东西,仿佛被割断了一样,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捂着胸口,轻轻地呼喊道,小雪,是你吗?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是你的大师兄,我是你的影子哥哥,我是你的叶老师,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冥冥之中心灵相通之人,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但照顾你这一生一世,我会拼尽全力。
想到这些话的浩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脑的就像发了誓言一般的说了出来。
这些话啊,站在他身边,不远的秦玉良也吓了一跳,秦育良也正在那儿蹲着刷牙。不由得皱了皱眉,张开满口牙膏沫子的嘴问浩夜:“小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咕噜出来这么一堆话?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为什么?”
浩夜听了秦育良的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只是怔怔的看着秦育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我觉得小雪可能是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因为在所有人当中,他是我最有感知的一个,从我救起她那一天起,我们就好像能够心灵相通一样,尤其是她那儿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这就有反应,而且特别灵验。”
秦育良:“这一点我知道,因为我们的交谈之中,我也体会到了这一点。每一次小雪一有不开心或者她生病,你的电话打的都特别及时,甚至是有点准时。我是个学医的,本身十分相信科学,总感觉凡事都是依科学而生存。但是在看到你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我更是觉得,有时候是科学让了步,只因人间至纯至真至爱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它可能是一种超越时空不被束缚的,且自由自在的存在。”
浩夜听了秦育良的话,嘴角又微微的向上扬了起来:“秦大哥,谢谢你的理解。小雪的状态很特别,我只能远远的照顾,且不敢给予一点刺激,这小丫头今天一定又做了什么事了。我刚才心里特别难受,而且特别的疼,但现在又过来了,又感觉很平静。也只有她那里有了变化,才会影响到我的心情,这是我这一年多来感应到的,也很难解释清楚。”
秦育良听了回答道:“解释不清楚,咱们就不解释了,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清晨刚起来,正刷牙的欧阳逸轩,右眼皮又开始砰砰砰的跳个没完没了。
他一边扶着眼眶,一边嘴里叨叨着:“为什么突然跳的这么剧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他还没来得及再往下细想,突厥心下一沉,牙刷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他小小的心脏处传来隐隐的疼痛,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就好像一种东西,在他的生命里流逝一样,而且越来越远,仿佛他已经抓不住,够不到了。
九岁的欧阳逸轩抱着头蹲在地上,莫名的泪水涌上了眼眶,他蹲在洗手间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欧母李玉婷,听到了卫生间里的声音,她悄悄的走下床,把耳朵伏在墙上,竟然听到了卫生间里有呜呜呜的哭声。这声音把李玉婷吓了一跳,她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推了推欧父欧阳怀安:“欧爸,你快起来,小轩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哭鼻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怀安在欧母李玉婷下床的时候就醒了,他还觉得奇怪,欧姆李玉婷为什么把耳朵伏在墙上,原来竟是这样。欧阳怀安一骨碌翻身下床,赤着脚就往卫生间里冲。
欧阳怀安推开卫生间的门,越看见欧阳逸轩在那轻快的刷着牙,哪有什么呜呜的在哭。他有点尴尬的说道:“小逸,刷牙呢?你老子有点内急,你先刷,你先刷,我等一会儿再方便。”
话刚说完,他便砰的一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又返回了卧室。
欧母李玉婷:“欧爸,你这是怎么了?被狼追了吗?”
欧阳怀安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要欧母李玉婷禁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小声的说道:“小逸在那儿刷牙,什么事都没有,还很高兴的样子。你耳朵听错了,以后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这会让他很警觉的,知道吗?”
欧姆李玉婷听了欧阳怀安的话,不由得愣住了,然后说道:“怎么可能?我的耳朵该多灵敏,你是知道的,我难道还会听错了不成?”
欧阳怀安伸出手,捏了捏欧母李玉婷的鼻子,笑着说:“你这一年来,一直有点神经,紧张兮兮。尤其在小逸对翠屏村这件事上,你是有所表现的。你没发现小逸这几个月以来,在咱们面前就没有再提过翠屏村吗?
欧母李玉婷想了想,说道:“我这人粗心的很,你是知道的。但经你这么一说,我这才真感觉到了。今年快过年的时候,我跟小逸谈过一次关于翠屏村的事,说的细致点是关于小雪的。”
欧父问:“那你跟小逸说了什么呢?过年时放假回来,我就发现小逸没有提到过翠屏村的事,更没有提到小雪了。我当时有点纳闷,可也想过这件事,如若小逸问起,就说等两年会领他到翠屏村去看姑姑的。他要是想去,就说咱们工作太忙,现在还顾不上。可是我放年假之后,小逸再没提及,我就假装没有这回事儿了。”
欧母李玉婷听了欧阳怀安的话,说道:“是因为年前有一次小逸的右眼皮砰砰砰的跳个没完没了,他问我怎么办,我说你找张笛膜贴上吧,也许他就不会那么跳了。可是说来也奇怪,他的眼皮上贴着笛膜,我瞪着眼睛看那笛膜,在那跳舞。我当时都有点害怕,一下子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小逸却对我说:“母亲,我感觉我的眼睛如此跳动,好像和一个人有关系,因为我想到了她,然后这个眼皮就会跳;因为我感知到了她的不快乐,她也会跳;我有时候还能感觉到有她在伤心,在难过,我的眼皮也会跳,您说这科学吗?”
我当时想了想,是这样回答小逸的:“人的第六感是存在的,他是人心里的一种应激反应吧。你也不要把它看的太重,它有时候与人的视疲劳有关系。你看你每天盯电脑的时间有多长,你每天用来学习和绘画的时间也很长,你还有利用到学习上的时间也很长,你要学会适当的休息,安排好自己的作息时间,也许这样就不会跳了。”
和小逸又说道:“母亲,我是个注重劳逸结合的人,我没有让眼睛感觉到视疲劳啊。因为在闲暇的时间里,我会吹笛子,拉小提琴,甚至是自己唱歌。我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是很生动有趣的,并没觉得有那么无聊。但是每当我眼皮跳起来的时候,就是有一种力量支配着我,想起了翠屏村里的人与事。然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小雪、奶奶、姑姑、安叔叔和安妈妈。”
“我每次看到小雪,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的开开心心了,总像有一种悲伤,或者说是思念加悲伤的情绪在,我有点怀疑,这还是那个小安雪吗?”
“欧爸,你都不知道,小逸这话一出口,差一点把我吓得魂不附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应啊?小雪一家人与姑姑已经都不在了,小逸还能平白无故的想象到这样的画面,就是你当时听到是不是也会被吓的?不要不要的?”
欧阳怀安听到了欧姆李玉婷这样的描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实在让人有些想象不出来呀!难道小雪还在世上不成?我是不是要到翠屏村再去看一次,再去打听打听有关于安雪一家人的事呢?
欧阳怀安想及此,便对欧姆李玉婷说:“小婷,你说天底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小雪,这孩子还在世上,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
欧母李玉婷听了差一点又跳起来:“欧阳怀安,你这是哪门子的话呀?我俩当时赶到翠屏村的时候,那里几乎被夷为平地了。我们问了周边所有的人,都说那个村子里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来。我们上哪里去找呀?”
欧阳怀安想了想欧姆李玉婷的话,说道:“唉,小婷,对于恩人一家离世的消息,我一直心中不安呐,我们连一点回报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人于心何忍呢?”
欧姆李玉婷:“欧爸,我心里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个,不比你和小逸差一点。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那一家人接纳了我们的儿子小逸,甚至可以说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我当时的感觉是,我自己十有**是活不下来的,因为国内的医生已经给我判了死刑。是你的一再坚持,又把我从死之边缘拉了回来。咱家小逸当时被送走的时候,该是多么的无奈与无助,当我把那一个钥匙用红头绳拴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那双小眼睛里全是不安和对外界的不信任,那里装满了害怕与恐惧,可是我们当时没有办法呀!”
欧母李玉婷。说到这,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下来,她低低的辍泣着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小逸会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可以说是他们让小逸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样,这是精神层面上给予的支持,是我们当时都给予不了的。”
“小逸被接回来之后,他虽然还是那么胖乎乎的,但是他不在自卑,而是那么的自信。欧爸,你知道吗?我当时都有点不相信,那是我的儿子了。他那种自信也带给了我生存下来的勇气,我和儿子或者说我们一家子,都是受益者。”
“这样的一家人,我们怎能不怀念?这样的雪儿,我们怎能不喜欢?如果她还在世,我一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的,甚至更好。哪怕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我都觉得在所不惜,毫不在意的。”
欧阳怀安伸出两只大手,按在李玉婷的肩膀上,让她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他认真专注的注视着李玉婷的双眼,说道:“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情,我敬重这一家人的人品,甚至是小雪那个孩子,他们都让我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感,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么完美的孩子?她若是还在世上,此生可做我们的女儿,更可做我们的儿媳,只要她愿意,我会双手赞成。”
李玉婷重重的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可是现在,小雪一家都不在了,我们还得帮助小逸走出这场人生路上的坎坷艰辛,还要陪他一起走下去,这怕是一次任重道远之旅啊!”
欧阳怀安点点头说:“是啊,我们的任务还很重,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吧,也许有一天,小逸会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欧阳怀安和李玉婷还在说着话,门外传来冯瑞的开门声,接下来一句便是:“小逸,欧妈妈,来吃饭了。”
欧母李玉婷听了冯瑞的话,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道:“来了,来了,俺家瑞儿最乖了,欧妈妈天天有饭吃,这好日子过的,欧妈妈都想退休了。”
门外传来冯瑞的笑声:“好呀好呀,欢迎欧妈妈退休,我这以后不就更有事情可做了吗?”
欧阳怀安也跟着说了一句:“小瑞瑞,还有你欧爸爸呢?我也一起退了吧?”
冯瑞听了欧阳怀安的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门外却传来欧阳逸轩的声音:“父亲,母亲,不要只顾济冯老大的欢心,你儿子我现在也完全能养活你们,只要你们愿意。”
欧阳淮安和李玉婷都被欧阳逸轩的话吓了一跳,欧阳怀安:“什么?你养活我们两个,别别别,只要你小逸乖乖的听话,做好你自己,我们就开心了,现在吗?先剥削剥削你这冯瑞哥哥,我们才开心,吃饭了。”
欧阳怀安,这些话说的很轻松,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欧母李玉婷又补了一句:“你瞧瞧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子,来了,吃儿子买的饭了,想想都香。”
二人说完,直接出了卧室,奔着餐厅而去。
欧阳逸轩和冯瑞都瞪大了眼睛,凄凄的喊道:“父亲,母亲,要洗手洗脸讲卫生的!”
欧母李玉婷,回头瞪了二人一眼,大声说道:“哪有那么多穷讲究,要嘴吃饭,要脸干什么?你们两个给我说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许吃饭!”
她的声音拉的长长的,是故意在活跃早晨的气氛,是为了安慰欧阳逸轩吧。
欧阳逸轩那么聪明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于是回答道:“谢谢母亲,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四个人围在一个餐桌上,很高兴的吃了起来。早晨的一点小插曲,在早餐的温暖中,淡淡的化作了一缕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