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起床了,今天的她有点精神不佳,头发蓬松的像个鸡窝头。这么小的人,还顶着个黑眼圈。
秦育良喊她吃早餐时,就看到了这么样的一个没精打采的安雪。
这把秦玉良吓了一跳,急忙问道:“雪儿,你没事吧?怎么一夜之间,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你身体好着吗?不然今天请一天假。明天再去上学,好吗?”
安雪坐在餐桌旁,小手提着筷子,看着碗里的稀饭,摇了摇头,说:秦爸爸,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吃完饭我就上学去。”
秦玉良又追问道,:“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这个样子,还能不叫人担心吗?送你去学校,秦爸爸也不能放心。你别管了,我去找曹老师请个假。”
安雪无奈道:“秦爸爸,安家人没怂包,我是练舞练累了,歇一歇就会好的。对了,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了他们,他们都很好。我应该能找到影子哥哥,小胖子也在,真好。”
秦玉良听了安雪的话,说道:“练舞为什么不告诉秦爸爸?还把你自己累成这样。秦爸爸也是懂一些的,我可以给你做指导。”
安雪听了,眼睛里立刻泛起了精光:“秦爸爸,你还会跳舞?是蒙古舞吗?我正练一支蒙古舞独舞《蒙古人》”。
秦育良:“这首曲子并不是独舞,也可以很多人去跳,效果会更好,这支舞你妈妈很稔熟。”
安雪:“我知道,我跳的是领舞的角色。如果和她比赛,只能我-个人。”
秦育良:“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秦爸爸不一直在吗?如果想双人跳这支舞秦爸爸也可以试一试的,不用怕她们。”
秦育良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是豁豁出去了。只要是为了安雪这个女儿好,他什么也不在乎。保护安雪,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事。
安雪听了笑了,连同那刚才还十分难看的脸色,也瞬间好看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就像注入了新的能力,立马精神百倍,神清气爽了。
吃完饭,安雪又重新洗了脸,涂了一点淡淡的雪花膏。又把头发挽在了头上,盘成了个小丸子。
一个精致清爽的小人立在秦育良面前:“秦爸爸,这样的雪儿好不好?”
正在穿衣服的秦玉良看了安雪一眼,夸到:“雪儿真好看,收拾好了吗?秦爸爸送你上学去,今天的雪儿有些累,是不是?”
安雪笑:“有秦爸爸的关心就不那么累了”。
秦育良抬手捏了捏他高翘的小鼻子:“雪儿就是乖,最懂事了,秦爸爸好喜欢雪儿啊!和雪儿在一起,我心飞扬。”
安雪听了咯咯咯的笑开了。
秦育良把安雪放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一趟子把安雪送到校园门口,停好车。又拉着安雪的手,把她送进教室,才满心欢喜的离开。
本来从医院家属院到二小距离很短,穿过家属院大门,绕过医院西墙,直走,再右转,过两条马路,一处红绿灯,向前一百米就到了。
步行七八分钟,可秦育良这一个月来,几乎是车接车送,无非是他太忙,有事抽不开身。
秦育良刚走进主任办公室,穿好白大褂。洪胜舅舅的电话打了进来:“秦小子,准备准备,洪胜舅舅要回腾冲了,你得陪我。离开七年了,这些人经营的啥样子,我还真不清楚。”
秦育良理解了洪胜舅舅的心情,三十年前的失误,令他耿耿于怀,这七年来他是抱着赎罪的心在小山村等了温院长七年。如果不是温院长回了小村,怕洪胜舅舅要一个在那儿孤独终老了。”
“洪胜舅舅,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我可以陪回去。这边我会安排休假半月,因我从未休过,应该可以的。我先打报告。”
那边传来洪生舅舅兴奋的声音:“秦小子真怕你说话不算话,把我放鸽子了。我等你打报告,你啥时候报告下来,我们啥时候动身?”
秦育良:我今天就去协商,看什么时间可以下来,您老不用操心,慢慢等就好。”
对面传来洪胜舅舅的笑:“我就知道我不会看走眼的,秦小子,你就是个好人,是个热心肠的人,我等着了。”
秦育良回了一个字:“好”。
秦育良穿好衣服,带领着三名主治医生和四个实习生。还有四个护士。把各个病房转了一遍,病人都很好,没什么事。
这一支小队伍分散开来,各自去忙自己手头的工作了。
一周前手术的心脏搭桥病人恢复的相当好,已经活动着下地了。但这个特殊病例,秦玉良又要出远门,有点不放心,就找病人家属商量去了。
秦玉良进了这个间单独病房,家属的妻子,正在给病人家属修苹果。见到秦玉良进来,热情的说:“秦主任,老乔恢复的挺好,谢谢您。”
秦育良:“您客气了,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因为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估计得半个月左右。如果让病人两周回家休养,我有点不放心。”
“家里毕竟没有专职医生,我检查了病人胸骨恢复情况,尚好,今天已经第十二天了。但听到病人出气有点粗急,为了病人的安全,可以在这多住两周吗?”
病人妻子有点不解:“啊!啥!还要住两周,这里太不方便了,要是有个做饭的地,有个换洗的地,就好多了。医院的伙食营养跟不上,花钱买不到好饭”。
泰育良听了这话倒笑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出门,家里的锅灶就腾出,住的地方也有,换洗的地方也有,只是我有个女儿,这三顿饭需要你帮忙,就oK了”
病人的妻子又瞪大了眼睛:“啊!秦主任,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的女儿把饭做了,然后从你家提饭,换洗衣服,给老乔,是这样吗?”
秦玉良:“是的,我女儿不喜欢到别人家吃饭。我又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所以拜托了。”
病人的家属有点犯难,心里想,我怎么好意思去秦主任家打扰。人家一直忙里忙外,不收一分钱好处。我这张嘴,怎么还提医院不方便,是自己太过分了。”
于是病人的妻子急忙开口道:“这儿条件挺好的,我是有点胡说八道了。秦主任您别听我胡说,在这儿再住三周也不是大事。”
秦育良: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我的确需要一个人,帮我女儿,做这十几天的饭。她实在不喜欢到饭店吃饭或者到别人家里吃,我是在肯求你帮忙的。”
病人家属看着秦育良的一脸真诚,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看来秦主任说的是真话,的确是需要帮,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便答应了下。
秦育良如释重负的说:“您能答应我,真的是太谢谢您了。这样我出门就放心了,家里有个人,照顾我的女儿,她胆子小,交流起来可能有点困难,请您多多包涵”。
秦育良的一句话,惹得病人家属多想了很多,莫不是这小女孩是个痴呆?
不然怎么会不交流?不说话,还胆小呢?她的脑子飞快的就转了一圈,脑补出许多画面,但没敢问下去。
她非常礼貌的答应道:“好的秦主任,您放心,我本就是一个聋学校的老师,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林育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想解释了。但觉得把安雪交给她来照顾,会更放心一些。
秦玉良在性格上本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一碰到安雪的事情,总会让他优柔寡断,难以抉择。
他本可以有两处选择,一处福利院,一处岳丽家。可这两处的人都给安要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他怕她一下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又把毛病弄犯了,那样他会后悔死。
也不知道为啥,刚才听了病人家属的说辞,他就特别希望把安雪交到她的手里,感觉放心。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信任感。
秦育良:“我家中冰箱里备了牛羊肉和鲜鸡肉,蔬菜也不少,五七八天的没有问题。”
“千万别省,病人和孩子都需要营养的,你中午可以过去一下,熟悉一下环境,我走了。”
病人老乔和妻子都向秦育良说了句:“秦主任再见!”
秦育良听了,回了声:“再见”。方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秦育良直接上了五楼,去了院长办公室。
这院长办公室,二十多年里,换了几任院长,秦育良是基本没来过,他的活动半径基本上就在一楼的急救中心处。五楼的手术室也是他的另一处据点。
院长办公室里,一个穿着休闲装的肥胖男人,坐在转椅上。偌大的办公桌,露出一张肥嘟嘟的大脸,右手夹着烟,蓝色的烟雾,就顺着桌面缓缓蒸腾,他一副思考状。
砰砰砰!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胖男人方抬起了头。右手的烟,塞到嘴里,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然后才冲着门口喊道:“请进。”
秦育良,应声推开了门,又轻轻的把房门带上,说道:“李院长好”。
李院长眯着眼睛,仔细想了半天,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是一楼抢救中心的秦育良,秦主任对吗”?
这话也把秦玉良问糊涂了,但仔细一想,这个李院长来了,还没有一年,不认识他这小人物也正常。
秦玉良没有关注李院长的话,淡淡的回答:“是的,李院长,我是秦育良。”
李院长:“请问,你今天到我的办公室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育良:我今天来,是请您特批假期,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估计得两周时间,请您准假”。
李院长听了,又认真的看了看秦育良,说:“一下子请两周的假,这是违规的,我不能批准。”
秦玉良回答:“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有事,且必须马上去办理。我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请假出门,才到你这儿寻特批的。”
李院长听了,脖子一缩,感到这话有点可笑,这么。多年第一次出,谁信呐?于是说道:“走正常流程,然后再说。”
秦玉良听了,又说道:“因为有急需要办的,但是一下子处理不好,我预计至少两周,请您批准
李院长不由得眉头拧了拧,弹掉手里的烟灰,落在烟灰缸里,吸了一口,慢吞吞的,你们科室的急救预案准备好了吗?如果来了病人,有接替你的职位上岗吗?”
秦育良:“有,这一点我另有安排,我学生都可以主刀,而且不比我差。即使我现在退了,他们一样会干的很好,这一点请您放心。”
李院长心中默念:“你要是自动离职,我这早阿弥陀佛了。想引进医消器械总能被你们科室拒了。和医药代表谈好的药,你硬是不给病人用。啥药便宜你开啥药,还不多开。你当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可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全陪你玩斗鸡吗?”
李院长想到此,竟然从大转椅上蹭的一下站起来,把炯蒂在烟灰缸上狠狠地摁了两下,还有蓝灰色的烟雾断断续续的向空气中飘着。
他双手八字形的支在大实木办公桌上,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低矮的身材,突出的肚子都占了一块不小的桌面。冲着秦育良大声说道:“想批可以,请个长期病假,一年半载都行。”
秦育良被这陌生的李院长突然嘶吼,还真的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李院长的突然发难是为什么了。
秦育良的嘴角上扬,噙着不屑的笑意说:“我明白了,你李院长与医药代表的合作被我挡下了。你李院长审批下来的医疗器械,也没在我们科室派上用场”。
“我在这碍你事了?阻了你们的财路,所以你要给我放大假,对不对?”
李院长怎么也没想到秦育良会讲的这么直白,还真让他这张肥脸挂不住了。尴尬了半天,却放不出来一个响屁。
因为在与秦育良那凌厉刚正不阿的眼神对视下,竟然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李院长自想:“传说中,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今天看来一点不假,硬的怕不行了”。
于是换了另一种语气和语调说:“哎!秦主任,老秦,有句老话说得好,叫不打不相识。我们今天就是这样的偶遇。您说是吧!”
“我这也是对医护人员的一种试探,看看他们多么喜欢自己的本职工作。老秦,你就是其中之一啊!李某佩服,佩服。”
秦育良站在地中间,看着最初双线成线,双手支桌,官架子十足的李院长。后来慢慢的收回双臂改成双手垂立,双眼也睁开了。语气也放缓了。
忍不住从心底里发出冷笑,暗忖:“就是一只会变色的老狐狸。”
秦育良:“李院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的假期有多长时间?”
秦育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肥胖如球的李院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口来了一句:“您自便。”
欧阳逸轩笑了笑:“二十天吧”!
李院长口中喃喃:“哎!秦主任,二十天少了吧!二百天咋样?”
秦育良爽朗的笑了:“二十天足够了,二百天就要改朝换代喽!”
李院长听了,老脸一红,才反应过来:“二十天,就二十天吧!”
秦育良十分用力的,一下子拉开院长办公室的门,几个好事的女行政干事正伏门听音,随着门的猛然间拉开,叠罗汉一样跌倒在地上。
秦育良却笑着说:“门外有这么多见证奇迹的人,足够了。”
说完绕过刚从地上爬起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干事们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李院长瓮声瓮气的嘶吼:“滚,都给我滚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