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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博远随着黄志成的引导走向堂屋,目光在院子和屋子间看了一圈。
黄家是土坯房,墙皮斑驳脱落,深浅不一的土黄坯体显露在外,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屋顶的黑瓦新旧交错,几处新补的瓦片,无声地见证着这户人家的贫困。
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农具杂物各归其位,整齐得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堂屋里的陈设简单:一张老旧的八仙桌边角被磨得光滑如镜,几条长凳中有一条腿微微晃动。
墙上挂着泛黄的年历,最醒目的还是那些学生奖状,黄小兰三个字在破旧的墙面上。
里屋的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的床铺和堆放着的杂物,空间显得拥挤。
整个屋子里见不到一件电器,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门外那辆半旧摩托车了。
刘博远推了推眼镜,脸上温和的笑容未变,心里却不由复杂。
不禁想起自己家里的电视、收音机、冰箱、电风扇……这一切在此刻显得如此奢侈。
老爷子常夸黄小兰聪明刻苦,如今亲眼所见,更觉这孩子的优秀来得不易。
还有王校长,那个总是四处求取学习资料被人笑话的教师,现在想来,他的执着都是为了这些渴望知识的孩子啊。
是他发现了黄小兰,如果不是他推荐给老爷子,不知道黄小兰多久才能被人发掘,如果到时候她厌学了怎么办?,不读书了怎么样!。
刘博远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太少了。
他接过陈三妹有些不好意思递来的杯子,连声道谢,语气比方才更加真诚。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原本忐忑的黄家人稍稍放松了些,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城里人看不起。
这茶不错。刘博远轻喝一口,笑着对黄志成说,老哥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真不容易。他的话既是对主人的夸奖,也是对这户人家尊严的维护。
黄志成笑了笑:乡下地方,就这样,让刘老弟见笑了。
哪里的话,刘博远摆摆手,语气诚恳,家家有本经,孩子们懂事争气,比什么都强。小兰可是我们老爷子都挂在嘴边的好学生,说她又聪明又踏实,将来一定有出息。
黄志成见刘博远毫无嫌弃之意,便开心地介绍起家人,还有闻讯赶来的村干部。
不大的堂屋很快坐满了人,显得有些拥挤。
刘博远与村干部寒暄几句,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回到黄小兰身上——这无疑是黄家人最高兴的话题。
果然,黄爷爷和黄奶奶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陈三妹也悄悄松了口气,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连村干部们都连连点头,一脸欣慰——新民村出了好苗子,这可是全村的光荣。
刘博远环顾四周,看着黄家老小,心中那点因父亲嘱托而来的任务感,已然化作了真诚的帮扶之心。
他决定要多和村干部沟通,隐约地透露出老爷子对黄家的看重。村干部们已经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回去祭祖,告诉先人:黄家这是要出息了。
时候不早了,刘博远放下杯子站起身,语气爽朗,咱们抓紧时间装车,早点安顿好,老爷子还等着听信儿呢!说着便挽起袖子,自然而然地加入搬运行李的行列。这个举动让周围的村民倍感荣幸,纷纷伸手帮忙。
因为车辆不大,行李却不少,最终决定让三姐弟坐车,陈三妹也随车指路。
黄家三兄弟则骑车过去,村民们热情地想帮忙送到县城,被黄家婉言谢绝了。
黄爷爷得意地招呼帮忙的村民进来喝茶,今天他可是扬眉吐气了。
孙女有出息,连老师都特意派人来帮忙,他瞥见村里那几个老伙计羡慕的眼神,还没喝酒,就有了三分醉意。
黄小兰几人在车上与爷爷奶奶告别。
刘博远坐在驾驶座,黄小兰主动坐在副驾驶座——她看得出妈妈肯定会紧张。
车子在尘土飞扬的石子路上颠簸前行,更像摇摇车。
黄小兰使尽浑身解数找话题,把刘叔逗得笑容满面。
就在她快要词穷之时,刘博远又好笑又感慨,体贴地将话题转到了学习上。
黄小兰顿时松了口气,学习可是她的强项。两人你问我答,相谈甚欢。
县城终于到了。
刘博远帮着将最后一件行李搬进黄家在县城的新居——一处虽然老旧但整洁宽敞的二层平房小院。
他们住在楼下,二房一厅,厕所和厨房都在外面。
他环顾四周,看到黄家人脸上虽带着疲惫,却掩不住乔迁的喜悦和对新生活的憧憬。
尤其是黄小兰,眼睛亮晶晶的,看来只要不和他聊天,她就一脸高兴。
刘博远只能在心里好笑的看了眼黄小兰。:“还是个孩子”。
刘博远与黄小兰确认了明天一早去刘老爷子那儿预习的时间。
又对黄志成和陈三妹说:志成哥,三妹姐,你们今天就好好收拾休息,小兰这孩子就交给我们老爷子,放心。
黄家人千恩万谢,一路将刘博远送到院门口,直到那辆稀罕的小汽车消失在巷口,还久久没有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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