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了李大山一家的兴奋与激动,秦书文领着黄小兰默默穿过医院长廊。
他们绕过肿瘤科寂静的走廊,转过几个弯,竟来到了急诊部的楼上。
从二楼走廊的窗户向下望去——急诊部里人潮涌动,比赶集还要喧闹。
挤满大厅的患者和家属或坐或站,孩子的哭闹、大人的交谈、护士急促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众生百态图。
“看见了吗?”秦书文的声音在嘈杂背景中依然清晰有力,“这里每天都是这样。”
黄小兰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焦虑的面孔——有抱着孩子不停踱步的年轻父母,有蜷在角落呻吟的老人,还有捂着流血伤口等待缝合的伤者。
每个人脸上都刻着痛苦与无助。
“这就是现实。”秦书文平静地说,“李大山的遭遇在这里不是特例。每天都有无数家庭因为一场大病陷入绝境。”
黄小兰的目光定格在一个跪在墙角的中年男人身上,他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理解你的心情。”秦书文转向黄小兰,“你想帮助他们,但你要明白,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他指向楼下熙攘的人群:“我们需要的是系统性的解决方案,是能让千千万万个‘李大山’都得到救助的机制。”
黄小兰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问道:“为什么国家不帮助他们?医保、社保、统一集采,这些不能解决问题吗?”
秦书文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欣慰:“小兰,我原以为你不懂这些。”
他转身望向楼下:“因为国家没钱。你听说过贸易逆差吗?”
黄小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虽然她这一世选择躺平,但前世这些词汇她并不陌生。
秦书文缓缓道来:“我们有十二亿人口,需要进口大豆、粮食、芯片、半导体……每个来华的国外商人都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而我们暂时无能为力,只能通过限制来缓解。”
楼下的喧嚣依旧,但黄小兰的心却在这一刻奇异地平静下来。
凝望着眼前这片人海,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国家的贫穷与艰难。
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每人每年只需缴纳几百元就能报销八成以上医疗费的世界。
国家的资金尚未充裕到能带动所有人脱贫。
这里的人们在挣扎,在无声地哭泣,国家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所有人。
“走吧。”秦书文轻拍她的肩,“该回去了。小兰,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无力。”
“我明白了。”黄小兰最后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群,转身跟上秦书文的脚步。
那些焦虑的面容、那些无助的眼神,已深深烙印在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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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地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见刘博远坐在客厅看电视。
刘博远一见黄小兰失落的神情,立刻责备地瞪了秦书文一眼,随即起身拉着黄小兰往花园走去。
“小兰啊,”刘博远在花园长椅上坐下,轻叹一声,“其实我本来不赞成你去医院的。”
黄小兰低着头,目光落在脚边的碎石上。
“但秦书文坚持说,你应该亲眼去看看你想了解的地方。”刘博远语气温和,“他说有些事,我们都不能替你决定。”
晚风吹过花园,送来淡淡花香。
“刘叔,”黄小兰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钱能解决这世上99%的烦恼。”
刘博远一时语塞——这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打算轻拍她的肩膀,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光明也有阴影,而她所见的正是他们努力想要改变的。
然后小兰或许会落泪,他正好可以扮演知心哥哥的角色。此刻他竟不知如何接话。
黄小兰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明白了,谢谢刘叔和秦哥。”
刘博远愣住了——你明白了什么?连我都不明白啊。
黄小兰拍了拍刘叔的肩膀,拉着他往屋里走:“刘叔,别多想了,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我让王姨炒了肥肠,京都人不爱炒就喜欢卤煮,甜腻腻的,我特意嘱咐她多放酸菜和辣椒。”
刘博远只能任由她拉着进屋,心里暗叹自己果然不擅长与孩子打交道,还是更习惯和成年人那种绕圈子的对话方式。
他无奈地在心里对秦书文道了声抱歉。
“小兰啊,内脏不能吃太多,会得脂肪肝的。”
“啧,在老家的时候您不是总点这个吗?”
“哈哈,被你发现了。”
“刘叔,您该不会等会要跟我抢吧?”
“你想多了,顶多让王姐再炒两盘。”
………
此时,秦书文正站在客厅窗前,静静注视着花园里的二人。
黄小兰进屋时,秦书文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
“刘叔,我先上楼放东西。”
随后进来的刘博远点头:“去吧,吃饭叫你。”
等黄小兰上楼后,刘博文忍不住哈哈大笑:“书文,别担心她了,她比我们想象的要豁达。”
接着把黄小兰刚才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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