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缓缓浮起。
林晚感觉自己仿佛在冰冷的深渊中沉溺了万载,每一寸经脉都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拼接,神魂虚弱得如同透明的薄纱,随时可能被风吹散。唯有识海最深处,那一点心灯火苗,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光芒,成为他锚定“自我”的唯一坐标。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片满目疮痍、魔气森然的盆地,而是一处静谧、陌生的所在。他正躺在一片柔软如茵的草地上,身旁是一条蜿蜒流淌、散发着淡淡灵光的溪流,溪水潺潺,洗涤着尘嚣。四周是氤氲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淡紫色雾气,比之外界更加纯粹、温和。天空依旧是那片点缀着光点的淡紫色,却不再给人压抑之感,反而显得安宁而神秘。
这里……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你的伤势很重,勿要妄动。”
一个平静、古老、仿佛由风声、水声、草木生长声共同组成的意念,直接在他的心神中响起。这意念不带丝毫情感,却蕴含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他翻腾的气血与剧痛都缓和了几分。
秘境之灵!
林晚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秘境之灵将他移到了此处。
他依言不再强行动作,而是缓缓运转体内残存无几的灵力,内视己身。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经脉多处断裂,尤其是后背,那幽魇留下的爪伤几乎洞穿了他的躯体,魔气虽被心火净化,但造成的物理破坏极其严重。丹田气海近乎干涸,那颗刚刚凝聚不久的、带着星图意蕴的伪丹(炼气七层灵力核心)布满了裂痕,黯淡无光。神魂更是损耗过度,若非心灯守护,恐怕早已崩溃。
可以说,他此刻还能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多谢……前辈相救。”林晚以神念传递出感激之意。若非秘境之灵最后关头分辨敌我,他早已和幽魇一样化为飞灰。
“非是相救,而是……交易。”秘境之灵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平静无波,“汝身负之‘火’,与吾本源,有了一丝共鸣。汝之意志,亦得到了‘规则’的认可。”
交易?共鸣?林晚心中微动。
“汝阻止了污秽与毁灭,维系了此方天地的‘秩序’。”秘境之灵继续道,“作为回报,吾可助汝修复伤体,并……赐汝一场机缘。”
话音未落,林晚便感觉到周遭那精纯温和的淡紫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向他汇聚而来,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体内。这些雾气蕴含着极其精纯的生机与灵性,所过之处,断裂的经脉开始被温和地接续、滋养,干涸的丹田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纯净的能量,连那布满裂痕的伪丹,都在雾气的浸润下,裂痕开始缓慢弥合。
更神奇的是,他识海中那盏微弱的心灯,在接触到这些雾气后,仿佛得到了最好的燃料,光芒逐渐变得稳定、明亮起来,开始自发地修复着受损的神魂。
这种修复速度,远超他服用任何丹药!仿佛整个秘境的力量,都在为他疗伤!
“这……”林晚心中震撼。这便是秘境之灵的威力吗?
“静心凝神,引导它。”秘境之灵的意念提醒道。
林晚不敢怠慢,立刻收敛所有杂念,全力引导着这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修复己身。他同时运转“星煞破妄图”,虽然星图黯淡,但框架仍在,在心火与秘境灵气的共同滋养下,也开始缓慢地恢复光泽,图中的四象虚影似乎也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时间在这静谧的疗伤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体内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经脉畅通,伪丹稳固甚至更加凝练了几分,神魂虽未完全恢复,但也已无大碍。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沉静,竟隐隐有种因祸得福、破而后立的感觉。
“汝之根基,尚可。”秘境之灵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现在,接受汝之机缘。”
不等林晚回应,他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草地、溪流、雾气尽数消失,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下!但这片星空,并非外界所见,而是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秘境规则符文构成!它们交织、碰撞、生灭,演绎着这方小天地的运行至理!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精纯、蕴含着秘境本源规则的意念洪流,毫无保留地涌入他的识海!
这不是功法传承,也不是力量灌输,而是……规则的展示与启迪!是秘境之灵将这方天地最本质的“道”,**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林晚只觉神魂剧震,仿佛要被这浩瀚的信息撑爆!但他紧守心灯,运转破妄真意,强行承受、理解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灵气如何在此地生发、流转;“看”到了空间如何稳定、折叠;“看”到了草木如何生长、凋零背后的规则脉络;“看”到了那维持秘境存在的核心法则……
这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无上机缘!直接观摩一方小天地的规则运转,其价值远超任何具体的功法秘籍!
他的“星煞破妄图”在这规则洪流的冲击与启迪下,开始自发地演变、完善!图中的星辰轨迹变得更加玄奥,四象虚影更加灵动,心火与星煞的融合也更加自然圆融。尤其是,他对“空间”、“生灭”等规则,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
他甚至感觉,自己那幅观想出的星图,似乎不再仅仅是虚幻的意念产物,而是开始与冥冥中的某种“真实”产生共鸣,有了向“真实不虚”演化的趋势!
若说之前的星图是“画”,那么此刻,它正在向着“世界雏形”的方向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那规则洪流缓缓退去,星空幻象也随之消散。林晚重新回到了那片静谧的草地,恍如隔世。
他盘膝而坐,久久不语,全力消化着这次惊人的收获。虽然修为没有立刻提升,但他对自身之“道”的理解,对力量本质的认知,已然踏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机缘已赐。”秘境之灵的意念带着一丝疲惫,“汝可在此静修,直至秘境关闭。切记,汝与此地,已有因果。”
话音渐逝,那庞大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彻底隐没。
林晚知道,秘境之灵已经离去。他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与脑海中浩瀚的规则感悟,又想起秘境之灵最后那句“已有因果”,心中明悟。
这次秘境之行,他不仅阻止了魔道阴谋,挽救了众多同门,自身更是历经生死,得到了秘境之灵的认可与馈赠。这缕星火,已然与这方云雾秘境,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望向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秘境的壁垒,看到了那潜藏在宗门深处的阴影。
墨渊……待我出关之日,便是与你清算之时!
星火蕴界,灵犀一点。此番沉淀,只为将来,焚尽九天之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