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哀悼与重建仍在继续,玉碑前的四象镇渊印仿佛真的成了冰冷的纪念物,沉寂无声。唯有那道新增的淡金火纹,在日光下偶尔流转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泽,证明着那场牺牲并非虚幻。
无人知晓,在这方看似沉寂的古印深处,一点微弱的意识,正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漂浮、挣扎。
那是陈恪残存的一缕神魂碎片。
以身镇渊,魂寄于印。他的肉身、他的元婴、他绝大部分的神魂本源,都已在那场与“彼端”意志的对抗中燃烧殆尽,化为了封印的力量。唯有一点最核心的、与心火本源紧密相连的真灵印记,在四象镇渊印的庇护下,侥幸未完全湮灭,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眠。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在这片意识混沌的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却带着熟悉共鸣感的暖意,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心……火……”
一个模糊的意念,自那残魂深处无意识地溢出。那暖意太微弱,远不足以唤醒他,却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动了沉寂的真灵。
是林晚。是他在留影壁前,引动体内那缕心火余烬,临摹符文,与古印产生的那一丝微弱共鸣,穿透了印身的隔绝,触及到了这缕沉眠的残魂。
这点共鸣,对于此刻的陈恪残魂而言,如同在无边冻土上落下的一颗火星,虽无法融化坚冰,却带来了一丝“存在”的感知。
他的意识依旧混沌,无法思考,无法回忆。只有一种本能的、对那缕同源暖意的亲近与渴望。就像迷途的旅人,在绝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极遥远的光。
“光……”
残魂无意识地向着那丝感应的方向“飘荡”。在这片意识的绝对虚无中,那缕来自林晚的、微弱的心火共鸣,成了唯一的路标。
而与此同时,远在青云宗外门区域,正在自己简陋居所内打坐的林晚,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眉心那点淡金印记,以及丹田那缕暖流,毫无征兆地、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吸引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却发现一切如常。暖流依旧微弱,心灯虚影依旧沉静。
“错觉吗?”林晚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但那种被“注视”、被“牵引”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走出屋舍,望向主峰方向,那里是镇岳殿,是供奉着四象镇渊印的玉碑所在。冥冥中,他感觉那股牵引力,似乎就来自那里。
“是……古印?”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陈恪长老魂寄于印,难道……长老的意志并未完全消散?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何德何能,能与那位拯救了宗门的英雄长老产生联系?
但体内那缕因共鸣而似乎活跃了一丝的暖流,以及脑海中那盏似乎明亮了半分的心灯虚影,都在无声地佐证着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他沉默良久,最终对着主峰方向,再次深深一拜。
无论是否是错觉,无论长老是否真的还有残魂存世,他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将与那方古印,与那缕不灭的心火,紧密相连。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成长。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为了……或许有一天,当那缕残魂需要时,他这微弱的星火,能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助力。
从这一天起,林晚的修炼更加刻苦。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宗门任务和基础修炼,开始有意识地利用那缕心火暖流,去“照见”功法中的关隘,去尝试理解那“破妄”与“守护”的真意。他依旧低调,依旧平凡,但眼神中的怯懦日益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坚定。
而在那四象镇渊印的深处,那缕残魂依旧在无尽的黑暗中,本能地追寻着那丝断断续续、却始终未曾完全断绝的微弱暖意。
星辉虽微,却能引路。
残魂虽碎,念犹未绝。
一条由微光指引的、连接着逝者与生者的无形道路,在这无人知晓的静默中,悄然铺陈开来。复苏的种子已然埋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重生。
青云宗的未来,因这一点意外的星火共鸣,悄然偏离了既定的轨迹,滑向了未知而充满可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