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殿内,气氛比陈恪离去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掌教青云子依旧端坐上首,但眉宇间难掩疲惫,周身气息似乎也略有起伏,显然不久前经历过苦战。玄云子、剑痴、云霞、铁刑四位核心长老分列左右,除剑痴依旧抱剑闭目,气息凌厉如初外,其余三人脸色皆不太好看,尤其铁刑长老,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左臂衣袖空荡,竟是断了一臂!
下方,还坐着十几位各峰峰主及资深元婴长老,大多带伤,气息萎靡,殿内弥漫着一股悲壮与压抑的气息。
陈恪的踏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那毫不掩饰的元婴威压,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元婴期?!”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牌长老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才过去多久……他竟然真的突破了?”另一位峰主喃喃自语,神色复杂。
玄云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剑痴微微睁眼,看了陈恪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闭上。云霞仙子美眸中异彩一闪而逝。唯有铁刑长老,在最初的震惊后,脸色更加难看,独臂紧握,指节发白。
“弟子陈恪,见过掌教,诸位长老。”陈恪躬身行礼,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青云子掌教看着陈恪,疲惫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他微微颔首:“回来便好。元婴之境……你果然未曾辜负机缘。”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重,“只是,你回来的时机,正值宗门危难之际。”
“弟子途中已见端倪,不知宗门究竟遭遇何事?是何方势力如此猖狂,竟敢攻打我青云山门?”陈恪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铁刑空荡的衣袖上停留一瞬。
青云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是三日前。万寂深渊联合天魔宫、玄阴宗等数个魔道大宗,以及……一些被其蛊惑或收买的散修与小派,突然发难,围攻山门。为首者,是万寂深渊的副宗主,‘寂灭魔君’阎罗,元婴后期修为,实力深不可测。”
阎罗!陈恪心中一凛,此人在魔道凶名赫赫,乃是与青云子掌教同级别的存在。
“魔道此次准备充分,且有内应破坏了部分外围阵法,致使我宗仓促应战,损失惨重。”青云子声音低沉,“多位长老、弟子罹难,铁刑师弟亦是为掩护弟子撤退,被阎罗魔功所伤,断去一臂……”
陈恪看向铁刑,心中五味杂陈。这位长老虽曾针对他,但其对宗门的忠诚与牺牲,毋庸置疑。
“幸得护山大阵核心稳固,众弟子同门用命,加之玄云师弟与剑痴师弟奋力抵挡,才堪堪将魔君击退。但魔道并未远遁,依旧围困山门,似乎在等待什么。”青云子继续说道,目光深邃地看向陈恪,“他们此次围攻,口号之一,便是要交出你,以及你身上的‘圣印’。”
果然!陈恪心道。万寂深渊的主要目标,依旧是他和四象镇渊印!
“陈恪!”铁刑长老猛地抬头,独眼死死盯着他,声音沙哑带着质问,“你究竟在外面得了什么?引来如此泼天大祸!那‘圣印’又是何物?为何魔道如此势在必得?!你若早将实情禀明宗门,何至于此?!”
他这话语,顿时引得一些伤亡惨重的峰主长老共鸣,看向陈恪的目光中带上了质疑与不满。宗门遭此大劫,皆因一人而起,这种情绪在所难免。
陈恪面对质疑,神色不变,坦然道:“铁刑长老,诸位。陈某所得传承,乃是上古正道大能关圣帝君所留,其核心便是我曾展示过的‘心火’,专克虚妄魔障。而那所谓‘圣印’,实为帝君信物‘四象镇渊印’,乃是镇压邪魔、守护正道的至宝,绝非魔道所觊觎的邪恶之物!”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转为铿锵:“魔道为何势在必得?正因此印关乎其背后真正主子的图谋!弟子此次深入险地,已查明,万寂深渊信奉的所谓‘寂灭祖地’,实乃一企图侵蚀我等世界的‘彼端’邪物!帝君当年正是为阻其降临而身陨!四象镇渊印,便是封印其通道的关键‘钥匙’之一!”
“彼端?封印钥匙?”众人闻言,皆是一震,连青云子都坐直了身体。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远超他们之前的认知!
“荒谬!”铁刑长老却厉声反驳,“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取信?谁知这不是你与魔道勾结的托词?!若非你招惹祸端,宗门岂会遭此涂炭?!依我看,当务之急,是将其羁押,交出那劳什子印信,与魔道谈判,平息干戈,保存宗门元气才是正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分为两派。一部分人以铁刑为首,主张妥协,认为陈恪是祸源;另一部分则觉得陈恪所言或许为真,且其已突破元婴,实力大增,乃宗门重要战力,不可轻易舍弃。
“铁刑师弟!大敌当前,岂可自断臂膀?”玄云子皱眉喝道。
“正是!陈长老已证元婴,乃我宗栋梁!魔道之言,岂可轻信?交出陈长老,无异于向魔道屈膝!”一位与玄云子交好的峰主出声支持。
“可他引来祸端是事实!难道要为了他一人,让整个宗门陪葬吗?!”另一位支持铁刑的长老激动道。
殿内顿时争论不休,气氛紧张。
陈恪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明了。外患未除,内忧已生。宗门内部的裂痕,在巨大的压力下被放大了。
“够了。”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之时,掌教青云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声音。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恪身上:“陈恪,你既言及‘彼端’与封印,可有实证?”
陈恪拱手:“弟子于那处绝地,亲眼见得帝君道骸与守护圣兽青龙孟章之神念,得知此事千真万确。四象镇渊印与之共鸣,亦可为证。魔道此番大举来犯,绝非只为杀我夺宝那么简单,其真正目的,恐怕是想趁乱找到并破坏封印,引那‘彼端’邪力降临!”
他顿了顿,看向铁刑等人,语气沉凝:“若封印被破,邪力降临,届时莫说青云宗,整个修行界都将面临灭顶之灾!交出我与古印,非但不能平息干戈,反而正中魔道下怀,是自毁长城的取死之道!”
青云子沉默片刻,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权衡。殿内众人也屏息凝神,等待掌教决断。
良久,青云子缓缓起身,一股浩瀚磅礴的威压自然流露,他目光坚定,声音传遍大殿:
“魔道侵我山门,杀我弟子,此仇不共戴天!”
“陈恪乃我宗诛魔长老,得正道传承,于宗门有功无过!”
“那‘彼端’之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传本座法旨:即日起,青云宗上下,全力备战,拒魔门外!任何人再言妥协投降者,以叛宗论处!”
“陈恪!”
“弟子在!”陈恪躬身。
“你既已突破元婴,当担重任。本座命你协同玄云、剑痴二位长老,主持防务,寻机破敌!务必守住山门,绝不可让魔道阴谋得逞!”
“弟子,领命!”陈恪声音铿锵,眼中战意燃烧。
掌教一锤定音,压下所有异议。然而,陈恪能感觉到,暗流依旧在涌动。铁刑长老那阴郁的眼神,以及其他一些长老闪烁的目光,都表明事情远未结束。
外有魔君围城,内有隐忧潜伏。这场守卫宗门的战役,注定不会轻松。
但陈恪无所畏惧。
他抬起头,望向殿外那被阵法光幕笼罩的天空,仿佛能穿透阻隔,看到外面虎视眈眈的魔道大军。
来吧!就让我这新晋的元婴,用手中之刃与心中之火,会一会你们这些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