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室丹心
回到那间充斥着药石与陈旧卷轴气息的丹房,曼丽几乎虚脱。李泌并未多言,只示意她盘坐于一个早已绘制好的清心阵法中央。
阵法启动,微光流转,温和的力量试图抚平她体内狂暴的四族本源。然而,与阿史那承庆一战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的反噬,更有那“天魔种”核心残留的、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魔气,缠绕在她的经脉与脏腑深处,不断撩拨、放大着各种负面情绪与本能。
李泌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金针,手法精准地刺入她周身大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一道精纯的道家真元,或引导、或镇压、或疏离她体内混乱的力量。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扭曲的筋络一寸寸捋直,将沸腾的血液强行冷却。曼丽紧咬牙关,冷汗浸透了残破的衣衫,身体不时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痉挛。
“感受它们,”李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冷静得近乎残酷,“狼之狂躁,并非只有破坏,亦可化为不屈战意;魂之怨毒,并非只有沉沦,亦可化为洞察虚妄的锐利;尸之死寂,并非只有麻木,亦可化为亘古不变的坚守;血之渴望,并非只有掠夺,亦可化为对生命本质的感知。”
“引导它们,而非被其奴役。”
他的话语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的锚点。曼丽凝聚起残存的精神力,尝试着去理解、去分辨体内那些混乱不堪的能量流。她“看”到了代表狼人本源的赤红气流左冲右突,也感受到了幽魂本源的幽蓝雾气试图冻结她的思维,僵尸本源的灰白气息让肢体沉重,血族本源的暗红细流则不断勾动着嗜血的**。
而在这一切之下,一缕极其隐晦、却无比坚韧的黑色魔气,如同狡猾的毒蛇,穿梭其间,不断挑动着四种本能的冲突。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李泌拔出最后一根金针时,曼丽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其中夹杂着丝丝黑气。她感觉身体一轻,那股阴寒的魔气似乎被暂时驱散或压制,体内四种力量虽然依旧澎湃,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处于失控的边缘。
她虚弱地睁开眼,发现右腿的骨折已被妥善固定并敷上了清凉的药膏,身上的外伤也处理完毕。虽然依旧疲惫欲死,但意识清明了许多。
李泌正站在丹炉旁,手中托着那个封印皮囊。他解开封印,将那枚不规则的多面黑色晶体置于掌心。晶体不再剧烈搏动,但内部依旧有幽暗的光芒流转,仿佛一只沉睡的邪恶之眼。
“这便是‘天魔种’的碎片之一,”李泌淡淡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晶体,“并非安禄山拥有了它,而是它……选择了安禄山。或者说,选择了安禄山心中那足以倾覆天下的野心与**作为温床。”
他指尖凝聚起一缕白色道火,灼烧着晶体表面。晶体发出细微的、如同活物哀鸣般的滋滋声,表面黑气翻涌,抵抗着道火的净化。
“它们散落各地,依附于那些心怀巨大执念、**或怨恨的宿主,汲取养分,不断成长,最终目的……是聚合,重现完整的‘天魔’。”
曼丽心中凛然。她回想起触碰核心时感受到的那股吞噬一切的黑暗意志。
“它们……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李泌收起道火,将核心重新封印。“上古之秘,牵扯甚广。你只需知道,它们是人世一切负面情绪的凝聚与升华,是秩序的破坏者,是来自深渊的呼唤。”他看向曼丽,眼神深邃,“而你,曼丽,你是我选中的,能够容纳、甚至利用这种力量,去对抗它们的人。”
“因为我体内……也有类似的东西?”曼丽的声音有些干涩。四族本源,同样源于死亡、负面情绪与黑暗力量,与这天魔种,似乎同出一源,又截然不同。
“相似,却非相同。”李泌走向书架,抽出一卷非帛非纸的古老卷轴,“四族本源,虽也阴暗,却仍在此方天地规则之内,源于生灵死后残念或异变。而天魔种……来自天外,是纯粹的‘混乱’与‘虚无’,旨在吞噬并重写一切规则。”
他将卷轴递给曼丽:“《混元一气炼魔篇》,并非道法,而是一种‘熔炉’之术。修习它,能助你更好地统御体内四力,将其熔炼为一,化为己用。届时,你方能真正吞噬、消化这些天魔碎片,而非被其污染。”
曼丽接过卷轴,触手冰凉,材质奇特。她打开一看,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玄奥的、仿佛在缓缓流动的经络行气图,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古老符号。
“接下来七日,你在此闭关,研习此篇。我会为你护法,并提供所需的丹药。”李泌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你活下去,并掌控自身命运的唯一途径。”
说完,他便在丹房一角盘膝坐下,闭目入定,不再理会曼丽。
曼丽握着冰冷的古老卷轴,看着掌心因为之前紧握核心而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又摸了摸鬓角那支变形的步摇。
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无论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还是为了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她都必须在李泌安排的这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道路上,走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与心灵的迷茫,将心神沉入那卷《混元一气炼魔篇》中。
丹房内,只剩下丹炉火苗轻微的噼啪声,以及少女逐渐变得悠长而艰难的呼吸声。窗外,天色已大亮,但阳光似乎无法穿透这间密室的重重阴影。
新的修炼,亦是新的煎熬与博弈,刚刚开始。
第八章预告:闭关惊魂
修炼《混元一气炼魔篇》绝非易事,曼丽在尝试熔炼四力时,险些被反噬的心魔吞噬。关键时刻,她记忆中那支鎏金步摇与未婚夫模糊的容颜,成为了守住灵台清明的最后屏障。然而,就在她初步掌控一丝“熔炉”之力时,幽魂堡却传来噩耗——僵尸冢因不明原因发生暴动,并与狼人穴发生激烈冲突,地底世界平衡濒临破碎!李泌被迫中断护法,前往镇压。独自留在丹房的曼丽,却感应到了一缕来自“镜渊”深处的、熟悉而微弱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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