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停在裁缝店门口时,门口挂着的蓝布幌子正顺着风轻轻晃悠。
林清妍推门下车,一眼就看见裁缝店里女店主正趴在柜台上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
“老板,忙着呢?”林清妍扬声喊了一句。
女店主猛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两人,一眼就认出了林清妍和顾乘景,能自己拿出设计图纸的,只怕是想忘记都不能忘。
眼睛立刻亮了,手里的算盘往旁边一推,快步迎了出来:“哎呦!是你们这两位同志啊,快进来快进来!”
她热情地往屋里让着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笑着打趣,“我就说这两天眼皮子跳,准有好事上门,原来是你们来取衣服了!”
林清妍先走进来,眼睛目光扫了一圈,落在靠墙的货架上,那里叠着几摞做好的衣服,显然都是等着客人来取的。
“我们上次做的衣服好了吗?”林清妍笑着问。
“好了好了,早好了!”女店主拍了下手,转身往货架那边走,“前儿个就做完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捎个信儿呢,怕你着急穿。”
“你那图纸好,衣服做出来,我都不好相信是从我手里出来的,别提多洋气了。”
她说着,从货架上抱下来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用牛皮纸简单包着,上面还别着小布条,写着名字。
女店主把衣服放在柜台上,一样样解开:“你数数,一共十五套,六套是你的,两套是这位同志的,剩下七套……”
林清妍点点头,拿起一套浅蓝色的衬衫翻看,领口和袖口都缝得很仔细,针脚细密,连纽扣都选了圆润的白扣子,看着就精致。
女店主笑着说,“你放心检查,绝对没有什么缺陷。”
顾乘景想帮忙,也拿起其他的衣服抖开看了看,领口笔挺,口袋的位置也恰到好处,确实做得不错。
他抬眼看向女店主,语气难得温和:“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女店主笑得更欢了,“这有啥麻烦的,钱货两清而已。”
道理是这个道理,做的好的,顾乘景并不吝啬说一句客套话。
林清妍稀奇地扫了顾乘景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一套套检查过去。
她的衣服,除了浅蓝色的衬衫,还有一条白色和一条黑色的裤子,一条蓝白相间的打底衫,剩下四套都是布拉吉,v领口的带荷叶边纯白色,纯蓝色v领紧身收腰布拉吉,上蓝下白拼接收腰布拉吉,上白下黑翻领拼接直筒布拉吉,都是这个年代不常见的样式。
女店主:“丫头,你看看哪里不满意,我还可以给你修改。”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林清妍摇摇头,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
她又拿起给顾乘景做的衣服,伸手摸了摸料子,挺括却不僵硬,穿在身上应该会很舒服。
而给顾爷爷和顾胜文夫妇做的衣服都宽松合体,针脚同样细致。
她一套套摸过去,没有开线、没有漏缝,连纽扣都检查了一遍,确定都牢牢缝在上面,才满意地点点头。
“老板做得真好,都挺合适的。”
她把衣服重新叠好,对女店主说,“尾款多少钱?我给你结账。”
“哎,好!”女店主拿起旁边的账本,算盘打得噼啪响,“单独的上衣手工费是7毛,布拉吉这种,手工费是1块,一共是……19块4毛,你上次付了5块钱的定金,零头我给你抹了,尾款你给14块就行。”
林清妍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刚准备数据结果下一秒手就被按了下去。
顾乘景严肃着脸:“我在旁边,你拿什么钱。”
说着,递出了14张1元钞票给女店主。
“别,顾乘景,我不可能一直用你的钱。”林清妍赶紧伸出手挡住。
这便宜,林清妍是不想占了,她现在已经改变心意,不想跟顾乘景处对象了。
话音落下,顾乘景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
女店主看看林清妍又看看顾乘景,原本要伸手接钱的手默默缩了回去。
小年轻吵架,过来人就不要掺和了。
林清妍低头数了14张钱,想递给店主,一个大手直接强势按了下去。
顾乘景侧脸绷得笔直,眼神沉得像积了雪的寒潭,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我的人,花我的钱,天经地义。”
林清妍被他这话说得一愣,随即涌上一股火气,手腕用力想挣脱:“谁是你的人?顾乘景,我们还没到那份上。”
她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顾乘景的逆鳞。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没到那份上?”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硬,“刚才是谁说要让我当她另一半的?现在就不认账了?”
这话音量不算大,却像炸雷似的在狭小的裁缝店里炸开。
女店主眼珠子都瞪大了,低着头往后退了半步,假装整理布料,耳朵却忍不住往这边竖。
现在的小年轻哦,说话太大胆了,弄得人心黄黄的。
林清妍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脸颊“腾”地红透了,又羞又气:“那不是还没……”
“没什么?”顾乘景步步紧逼,俯身凑近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没扯证,就不是我的人了?林清妍,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眼底的压迫感几乎要将人吞噬,林清妍被他看得心头发怵,却还是梗着脖子:“本来就不是。”
“不是?”顾乘景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林清妍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鼻尖磕在他坚硬的锁骨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顾乘景你放手!”她又急又疼,眼眶瞬间红了。
女店主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是犯了流氓罪吧,她要不要上去阻止,万一是小年轻的情趣呢?
顾乘景松了点力道,却没完全放开,只是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声音沉得能滴出水,凑到林清妍耳边道:“昨天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又露骨又霸道,林清妍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下意识看向女店主,见对方没有露出特别大的反应,知道这话是没听到。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清妍又气又窘,抬手就去推他,“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顾乘景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的声音低了些,却带着不容错辩的执拗:“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你是我顾乘景的人,这一点,这辈子都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