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好朋友的相亲局,林清妍还是第一次体会,那好奇心直接就勾了起来,假装镇定的低着头,用筷子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青菜,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锁定在斜前方的那张桌子。
只听那男同志抬着下巴,用一种自以为是的口吻说道:“黄同志,我认为一个家庭的稳定,就在于分工明确,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女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把家里打理好,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外面拼搏。”
黄柔眉头紧皱,显然不认同:“王同志,现在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我认为夫妻双方都应该在外共同工作,对内共同分担家务,这才叫平等。”
“诶,话不能这么说。”王志伟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道,“黄同志这么排斥我的说法,是不是觉得操持家务、伺候公婆、教养孩子这些事,太低等了,配不上你的身份?看来你并不是一个愿意为家庭付出的女同志啊。”
“你!”黄柔被他这歪理噎得一时气结,脸都涨红了。
她根本不是不愿意做这些,只是她自己也有工作,两个人都有工作,她要求王志伟工作之余做家务怎么了。
林清妍在一边听得眉头紧蹙,这个相亲对象明显是偷换概念,黄柔的意思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她正准备起身帮腔,却见黄柔深吸一口气,反驳道:“我不是排斥家庭责任,我强调的是共同承担,而不是把所有担子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林清妍松了半口气,默默给自家姐妹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没有被这个男的话给绕进去。
王志伟嗤笑一声,音量不自觉地拔高:“哼!我说你怎么二十多了还没嫁出去,原来脑子里尽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哪个好男人敢娶你这样的,一点妇女的温良恭俭让都没有!”
这话刻薄又响亮,引得周围几桌的食客都纷纷侧目。
黄柔到底是个年轻姑娘,被当众如此羞辱,看着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顿时又气又慌,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说不出有力的反驳话来。
说不过就人身攻击啊!
眼看好朋友受辱,林清妍再也坐不住了,她“唰”地站起身,带着一股气势走了过去,往黄柔身边一站,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连那王志伟眼睛都发直了。
出众的容貌即使穿着简单的海魂衫背带裤,那张莹白小脸和清澈的美眸也遮盖不住。
“这位同志,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又落后又可笑!”
林清妍声音清脆,像玉珠落盘,此时带着明显的讥讽,看着王志伟道:“国家都在号召男女平等,妇女解放,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温良恭俭让才是好女人了?照你这个说法,那些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女社员,在工厂里奋斗的女工人,在科研岗位奉献的女专家,难道都不是好女人了?你这是在质疑国家的政策吗?”
她一句话就先扣了顶大帽子,把个人争论上升到了思想高度,噎得王志伟眼睛一瞪。
不等他反驳,林清妍继续伶牙俐齿地输出:“你说女主内是老祖宗的智慧?那我问你,你妈是不是女人?她把你养这么大,是不是既主了内,也帮着你爸分担了外的压力?按你的逻辑,你妈是不是也没做好主内的本分,不够温良恭俭让?你回去敢这么跟你妈说吗?”
她这番连消带打,不仅用他亲爸妈做比喻怼得他哑口无言,更是暗指他家风不正。饭店里已经有隐约的笑声传来,王志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刚才见她长得漂亮的惊艳已经完全被怒气取代,指着林清妍,道。
“你……你强词夺理!我不跟女的一般见识!”
说着,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想溜走。
“站住!”林清妍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她阴阳怪气地扬声道,“王同志,你出来相亲,不会连这顿饭钱都想让女同志结吧?这可不是男主外的做派哦,还是说,你所谓的主外,就是负责出来丢人现眼,连顿饭都请不起?”
这话简直是在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众目睽睽之下,王志伟要是真走了,这抠门窝囊的名声就算坐实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捏着鼻子,铁青着脸走到柜台前,几乎是摔着把钱付了,然后头也不回,近乎逃跑般地冲出了国营饭店的大门。
国营饭店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毫不客气的哄笑声和议论声。
“瞧那男同志,真没出息,居然还说不过女同志。”
“后面这位女同志的确厉害,嘴皮子利索......”
“看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儿,真是笑死人了。”
这些话语清晰地传了过来,林清妍却充耳不闻,她此刻更关心身边好友的情绪。
她轻轻拉住黄柔的手,扶着她重新坐下,黄柔的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不是因为伤心,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恼。
“别哭了,小柔,”林清妍拿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黄柔擦拭眼泪,“为那种满脑子封建思想、说不过就攻击人的家伙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得,他的话就是放屁,听过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黄柔接过手帕,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她反握住林清妍的手,声音还带着哽咽:“清妍,刚才…刚才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心里感激不已,看着林清妍那张在近距离下更显精致无瑕的脸庞,只觉得这个朋友交得太值了。
林清妍莞尔一笑,那双美眸弯成了月牙,显得格外娇美动人。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说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
她语气真诚,听得黄柔心头一暖,重重地点头,暗暗将林清妍放在了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现在除了她血缘亲人以外,就林清妍最重要了。
“对了,清妍,你怎么会在这里?”
情绪缓和下来之后,黄柔这才想起问缘由。
林清妍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角落。
“我来市里给家里寄信,寄完信饿了,就来吃饭,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