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枷锁化作的绝望之网被墨幽一指点破、彻底湮灭,强烈的反噬之力让牧者踉跄后退,纯白面具下溢出的鲜血更多了,气息也明显萎靡下去。
然而,就在墨幽那蕴含着幽暗与金芒的手指即将点中他眉心的前一刻,他猛地抬起头,面具后那双眼睛死死盯住墨幽,里面没有濒死的恐惧,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的炽热。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用尽残余的气力,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透人心的蛊惑力,急急吼道:
“想起来了吗?!墨幽!那片段的真实!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就是玄玑大人给予你的答案!”
墨幽的手指在距离他眉心仅有一寸之地骤然停住,其上萦绕的毁灭性能量微微波动。
并非心软,而是“玄玑”这个名字,以及那刚刚重温的、锥心刺骨的背叛画面,让她冰冷的心湖再次被投下了一颗石子。
牧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停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更快,声音更加具有穿透力:
“那不是背叛!是抉择!是迈向更高层次、超脱这方天地牢笼的必然!
你守护的是什么?陈腐的天条?注定消亡的旧秩序?玄玑大人所做的,才是开创真正永恒与新生的伟业!你感受到的痛苦,不过是从井底跃出时,短暂的不适罢了!”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墨幽心中最深的伤口,并试图将脓血涂抹成荣耀的勋章。
“看看你现在!”
牧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嘲弄与怜悯交织的复杂情绪,“被封印千年,力量残存几何?记忆支离破碎,连仇敌的样貌都记不真切!像个孤魂野鬼般在这末法时代游荡,这就是你坚守‘正道’的结局?”
他张开双臂,尽管动作因伤势而扭曲,却试图展现一种狂热的姿态,指向身后那虽然被墨幽力量干扰、却依旧在缓缓旋转的暗色能量旋涡。
“加入我们!回归玄玑大人麾下!你失去的力量,被封印的记忆,一切的真相……都在那里!只有我们,才能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无头苍蝇般被我们引导、利用!”
这番话,如同魔音贯耳,冲击着墨幽的心神。
千年的孤寂,力量的流失,记忆的缺失,以及对真相近乎本能的渴望……这些确实是她内心深处无法忽视的痛点。牧者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通往另一种可能性的、危险的大门。
有一瞬间,那冰冷的杀意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丝松动。
然而,就在这意念摇摆的刹那——
她贴身携带的檀木盒内,那枚与她命运相连的金属碎片,再次传来一阵灼热!
但这一次,不再是悲鸣,而是一种愤怒的铮鸣!
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意志顺着灵魂链接涌入,如同一位沉默的战友在她肩头重重一拍,瞬间驱散了那片刻的迷茫与动摇!
这信物,这源自她本尊、陪伴她历经背叛与封印的碎片,在用它的方式告诉她——勿忘初心!勿信仇寇!
墨幽眼中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波澜瞬间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沉淀、更加冰冷的杀意,那杀意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被亵渎的暴怒!
“巧言令色。”
她的声音仿佛能将空气冻结,“背叛就是背叛,覆我宗门,戮我同袍,此仇不共戴天!尔等魍魉之辈,也配与我论道?!”
话音未落,那停滞在她指尖的幽暗金芒骤然爆发!
不再是点向眉心,而是化指为掌,一掌狠狠印向牧者的胸膛!
掌风所过之处,连那粘稠的阴影领域都被强行排开,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牧者眼中的狂热与期待瞬间化为骇然与绝望!
他没想到,在自己抛出如此诱惑之下,对方的心志竟然依旧如此坚不可摧!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闪避——
“嘭!!!”
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洞穴中回荡。
牧者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胸口的衣袍瞬间化为齑粉,露出下面一件闪烁着幽光的内甲——那内甲在掌力触及的瞬间便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光芒黯淡下去。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激射而出,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重重撞在后方坚硬的岩壁之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随后软软滑落在地,那副纯白面具也终于“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露出了小半张苍白、阴鸷、此刻写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中年男子的脸孔。
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却只是徒劳地引发更剧烈的咳嗽和鲜血涌出,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显然已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墨幽缓缓收回手掌,周身那交织的月华与幽暗金芒渐渐平息,但眼神中的冰冷未曾减少分毫。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牧者,如同看着一只濒死的虫豸。
“你的废话,留给阎王听吧。”
洞穴内,暂时只剩下能量旋涡不稳定的嗡鸣,以及牧者痛苦的喘息声。
陆星辰直到此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刻,他真怕墨幽会被那番话语动摇。
他快步上前,警惕地靠近失去行动能力的牧者,同时看向墨幽,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然而,无论是墨幽还是陆星辰都清楚,牧者虽然伏诛,但眼前的能量旋涡,以及“业火”更深层的阴谋,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