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事务所：渡你意难平 第11章 隔墙有耳

城市西北角的筒子楼比想象中更为破败。

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红砖，楼道里堆满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合的复杂气味。

按照地址，陆星辰和墨幽停在了四楼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外。

陆星辰看了一眼墨幽，她手中拿着那个用布简单包裹的玩偶，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周遭的破败与她无关。

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门内一片死寂。

等了片刻，陆星辰又加重力道敲了三次。

“赵斌先生？我们是受人之托，来送还一件属于你的旧物。”

依旧没有回应。但陆星辰敏锐地察觉到，门内似乎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挪动了一下，随后又归于沉寂。有人在门后。

墨幽的目光扫过门板，又缓缓移向楼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角落，那里似乎空无一物。

但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就在里面。”墨幽的声音很轻，仅容陆星辰听见，“而且，很恐惧。不只是对我们。”

陆星辰心领神会，他换了种方式，语气放缓，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赵先生，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我们找到了‘安妮’，它似乎……很想念你。我们能听到它的悲伤。”他刻意用了玩偶可能的名字。

门内传来了压抑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几秒后，铁门内侧的锁链发出哗啦的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一只布满血丝、充满警惕的眼睛出现在门缝后，快速扫过陆星辰和墨幽，尤其在墨幽手中那个布包上停留了一瞬，瞳孔骤然收缩。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门后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长期不与人交流的滞涩感。

“这并不重要，赵先生。”陆星辰保持安全距离，展示着自己的无害，“重要的是，我们想物归原主，并且，或许能帮助你摆脱一些……困扰。”他意有所指。

赵斌的眼神剧烈挣扎着，恐惧和某种深藏的渴望在他眼中交织。

他看向那个布包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与……一丝依恋。

就在这时，墨幽忽然毫无征兆地侧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楼道尽头的那个角落！

她指尖微动，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幽光疾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水滴没入海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空间的阴影里。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老旧木板被踩压的声音从那个角落传来，随即，一道模糊的、与环境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影猛地一晃，以惊人的速度向楼道窗口窜去！

“想走？”墨幽冷哼一声，并未追击，只是凌空对着那黑影逃窜的方向虚虚一握。

“呃啊！”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窗口方向传来，那黑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作猛地一滞。

但也就在这刹那的阻碍间，黑影手中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爆开，遮蔽了视线。待黑烟被从窗口灌入的风吹散，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陆星辰甚至没能完全看清那道黑影的形态。

门后的赵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们……他们果然一直盯着我……”他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绝望。

“他们是谁？”陆星辰立刻追问，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赵斌猛地摇头，嘴唇哆嗦着，似乎不敢多说。

墨幽收回目光，看向赵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盯着你的‘东西’，暂时被惊走了。

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或者，你希望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它……或者它的同伙回来？”

这句话击溃了赵斌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拉开门，急促道：“快进来！”

陆星辰和墨幽迅速闪身入内，赵斌立刻将门反锁，挂上沉重的链条，后背紧紧抵住门板，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屋内狭小、昏暗，堆满了画稿和杂物，但出乎意料的整洁。

唯一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提供着光源。

赵斌的目光死死盯住墨幽放在桌上、缓缓打开的布包。

当那个褪色的玩偶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干涩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安妮……”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把你扔掉的……我当时……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中，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当年的痛苦抉择——为了彻底逃离那个充满暴力的家和可怕的学校，他不得不轻装简行，忍痛抛弃了唯一能给他慰藉的“朋友”。

陆星辰没有打扰他，任由他宣泄着积压了十年的愧疚与悲伤。

墨幽则静静地观察着屋内，她的视线在几幅被随意钉在墙上的画稿上停留。

那些画风格阴郁，用色大胆而压抑，充满了扭曲的线条和挣扎的意象，但其中一幅，角落里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水印般的模糊符号，引起了她的注意——那符号的形状，与她记忆中某个古老封印的边角碎片，有着令人不悦的相似之处。

等到赵斌的情绪稍微平复，陆星辰才开口：“赵先生，刚才外面那个……”

赵斌猛地一颤，脸上再次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半年前，我突然接到一些奇怪的邮件，问我是否还保留着小时候的玩具，特别是……特别是安妮。

然后我的生活就开始不对劲，总觉得被人盯着，找工作也处处碰壁，好像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一切……直到我搬到这里，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才稍微减轻一点，但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看向玩偶，眼神痛苦：“他们……他们想要安妮？为什么？它只是一个旧玩偶啊！”

陆星辰和墨幽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对方的目标，果然是这个承载了特殊情感的玩偶。

只是，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玩偶本身那么简单。李哲背后的势力，对这种蕴含着强烈情绪能量的“容器”，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也许，”墨幽开口，声音清冷，“它对你而言是玩偶，对另一些人而言，则是……‘养料’。”

赵斌不明所以，但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陆星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夜莺发来的紧急信息：

「小心！追踪到刚才有一股异常数据流从你们所在区域发出，试图接入赵斌的电子设备，被我的防火墙拦截了。

对方反应很快，立刻切断了连接。

他们不仅在物理层面监视，还在进行电子渗透！赵斌的电脑和手机可能都不安全了。」

陆星辰将手机屏幕示意给墨幽看，眼神凝重。

对方的触手，比他们预想的更加无孔不入。

这场寻找悲伤源头的旅程，已然变成了一场在现实与网络双重战场上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