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事务所：渡你意难平 第5章 破碎的拼图

回到忘川事务所，室内沉静的檀香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驱散着从李哲公寓带回的冰冷与诡异。

陆星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杯中的热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依旧不断回闪着那间镜屋光怪陆离的景象，以及空间扭曲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失控感。

他的世界观，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彻底颠覆，然后碾碎。

理性构建的堡垒坍塌殆尽，但碎片仍在挣扎。回去的路上，他一路无言，大脑因过载而一片空白。

当晚，他罕见地失眠，试图用集体幻觉、先进全息投影、次声波武器等所有他能想到的科学理论来解释今晚的一切，但墨幽那双看穿千年的眼睛和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烙印，击溃了他所有的假设。

他意识到，他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一套全新的、容纳这些“不合理”的认知框架。

墨幽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重新沏了一壶茶，为他换上一杯热的。

她理解这种认知冲击带来的震荡，千年之前，她亦曾经历过。

那面镜子......良久，陆星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就是核心？

千面映心阵的阵眼，也是存储和加工记忆素材的容器。

墨幽颔首，李哲通过它，以及散布在苏婉身边和整栋大楼的辅助媒介，实现对苏婉记忆的窃取、覆盖和重塑。

加工......存储......陆星辰重复着这两个词，胃里一阵翻涌。

将人的记忆视为可以随意处理的，这种冰冷和非人，比他处理过的任何恶性刑事案件都更令人胆寒。苏婉被窃取的那些......的记忆，还在里面吗？

一部分可能已被或，但核心的部分，尤其是涉及她自我认同和核心技能的记忆，通常会被剥离出来单独或，以备不时之需，或用于其他用途。

墨幽的语气带着一种见惯沧桑的平静，那面镜子，需要特定的咒法或血脉才能安全开启、提取。强行破坏，可能会导致内部存储的记忆彻底崩碎。

陆星辰握紧了茶杯。这意味着，即使找到了证据的，如何将其转化为能被理解的，又是一个难题。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超越常理的力量面前，他所熟悉的法律程序和证据规则，显得如此苍白。

他抬起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看向墨幽的眼神复杂无比。

怀疑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更巨大的困惑和一名调查者本能的好奇所压制。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沙哑，“我不能指望警方相信一间布满诡异镜子的房间是犯罪现场。但如果我们用你的方式‘解决’，我们又如何向苏婉，向这个世界的‘规则’交代？”

他仍在试图为自己的专业和理性寻找立足之地。

唤醒苏婉。墨幽放下茶杯，眸光清冽，李哲的阵法被我所破，虽未彻底摧毁，但力量已大幅衰减，对苏婉的精神压制也会减弱。

加上我之前给她的符纸，她现在有极大可能摆脱那种浑噩的状态。

她是当事人，她的清醒，她的指控，是撬动现实规则的第一块砖。

她顿了顿，看向陆星辰：而你需要做的，是引导她，帮助她组织语言，将她的和，转化为逻辑清晰、具备一定可信度的证词。

同时，寻找李哲行为中，可能存在的、符合现行法律定义的漏洞。

陆星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使无法直接以记忆篡改起诉，但非法囚禁（精神层面）、使用违禁药物（可能导致苏婉精神恍惚）、甚至商业欺诈（如果利用苏婉的设计稿）等，都可能成为切入点和突破口。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重新将混乱的信息纳入他所熟悉的法律框架内进行分析。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我立刻联系苏婉，约定见面地点。不能在事务所，也不能在她的住处，必须保证绝对安全。

一小时后，市郊一家环境清幽、**性极好的咖啡馆包间内。

苏婉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她坐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捧着一杯热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与之前判若两人。

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恐惧和茫然，而是多了清晰的痛苦、愤怒，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清明。

当墨幽和陆星辰走进包间时，苏婉立刻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墨小姐，陆律师......我，我好像......真的清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昨天回去后，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的迷雾好像散了很多！我记起来了很多事！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根本不是我的错觉！

她激动地语无伦次，陆星辰温和地请她坐下，递上纸巾。

苏女士，慢慢说，把你现在能清晰记起来的、觉得异常的事情，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他的声音带着律师特有的引导性和安抚力。

苏婉用力点头，开始断断续续却又急切地叙述：

那场车祸......我现在怀疑根本不是意外！是李哲安排的！

车祸后，他坚持让我在家休养，找来的私人医生开的药，我吃了之后总是昏昏沉沉......

他送我的很多东西，项链、手链，还有那个鸢尾花挂饰！

戴上之后我就觉得特别安心，但也特别......迟钝，好像自己的想法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的设计......我想起来了！有几个获奖的方案，根本不是我画的！

是李哲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图，逼着我承认是我灵感迸发的作品！我当时居然......居然就迷迷糊糊地认下了！

还有我的朋友......好几个之前和我关系很好的朋友，最近都疏远我了，她们说我变得陌生，说李哲告诉她们我精神压力太大，需要静养......

一条条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苏婉清醒的叙述和陆星辰有针对性的提问下，逐渐拼接起来。

李哲的行为模式越来越清晰——他通过物理隔离（限制外出）、药物控制（可疑的私人医生）、精神干扰（特殊物品）、以及信息隔绝（离间朋友），系统地构建了一个将苏婉与现实剥离的囚笼。

他还......他还动过我的电脑和保险柜！

苏婉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更加难看，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还有存放一些重要设计原稿的习惯，都是用特殊密码加密的。

我前几天试图打开，发现密码错误，或者文件被破坏了！

陆星辰迅速记录下这些关键信息。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破坏电子数据......这些都是在现行法律下有明确界定的违法行为。

苏女士，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陆星辰合上笔记本，神情严肃，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你配合，进行一些专业的身体检查，以确定你是否被使用过违禁药物。

同时，关于你电脑和保险柜的问题，我们可以尝试申请司法鉴定，恢复数据。

他看向墨幽：墨女士，关于那些可能带有精神干扰效果的物品......

我会处理。墨幽回应。那些东西留在苏婉身边始终是隐患。

离开咖啡馆时，苏婉虽然依旧憔悴，但眼神里已经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知道，夺回自己人生的战斗，终于真正开始了。

坐回车里，陆星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缓缓开口：李哲不会坐以待毙。我们今天闯入他的，苏婉的清醒，他很可能已经察觉。

墨幽目视前方，声音平静无波：他在试探我的深浅。下一次，就不会只是镜像迷宫了。

她的感知中，城市繁华的表象之下，那股属于某个古老存在的、冰冷而贪婪的暗流，似乎因为今天的接触，而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

千年前背叛者的阴影，与现代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地交织。

第一块拼图已经就位，但整个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