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姐这人,她受了父母的影响,也是把一张脸皮当作性命来供奉的。她日思夜想的,尽是些流光溢彩的幻景:父母在人群中扬眉吐气,自己走到哪儿腰杆都笔直如松,许家的门楣金光闪闪,惹得四方邻里又羡又妒。这念头本无大错,错就错在,她实现这幻景的法子,不是去垒砖砌瓦,而是直接去抢别人的现成屋舍,甚至不惜把原主人推搡出去,自己登堂入室,还觉得是光耀了门庭。
她的确“挣”来了面子。有那么一段日子,父母脸上的皱纹里都蓄满了得意,乡邻的议论声中,“能耐”、“厉害”之类的词也隐约可闻。那虚浮的荣光,仿佛真被她一把抓牢,紧紧捂在了心口。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泥塑的菩萨也经不起雨打。当那些不堪的算计与手段渐渐曝于人前,“许三姐”三个字便从“能人”变成了笑话,从“风光”变成了丑闻。昔日旁人眼中那点复杂的艳羡,如今淬成了纯粹的鄙夷与毫不掩饰的讥嘲。她前半生豁出一切、甚至赔上良知抢来的那点脸面,在后半生,连本带利地丢了个精光,还倒欠下一笔永远无法清偿的道德债。
世人皆知,一件物事,想把它摔得粉碎,必先将其高高举起。许三姐深谙此道,她不仅把自己举过了头顶,更是踩在了别人的家庭、尊严之上,踮脚去够那虚幻的星空。然而,举得越高,视野便越晕眩,脚下的根基也越发虚空。最终,是她自己松开了手,任由自己从那用谎言和污行垒起的高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摔得支离破碎。
“养不教,父之过。”她那位同样将面子视若神明、用虚荣浇灌女儿成长的父亲,此番算是“求仁得仁”。女儿给了他一场惊天动地的“风光”,这风光先是锣鼓喧天的“出嫁”,再是沸沸扬扬的“丑闻”。他要的“人尽皆知”,女儿超额完成了任务——如今莫说乡里,便是方圆百里,谁人不知许家出了个专撬墙角的“能手”?这面子,沉过千斤重担,将他那点可怜的脊梁,彻底压弯、压垮,再也直不起来。
她非但没能化身龙凤,反而成了老父心底最厌弃、最不愿承认的“蛆虫”——在家族门庭的朽木烂椽间蠕动钻营,以丑事为食,以污名为生,还将那浑身的腐臭之气,熏染了子孙后代的清名。孩子们将来如何自处?他们的母亲,是一个被钉在道德耻辱柱上的符号,是闲谈中“那种女人”的代名词,是一生都无法漂白的污点。这污名,不是衣衫上的尘土,拍打可去;是浸入骨髓的毒,代代相传。
然而,若以为她仅仅是一个“成功”的“小三”,那便是小觑了她作恶的“才华”。那“小三”的名号,不过是她人生戏台上最醒目的一出折子。真正的全本大戏,充斥着她无知的放纵——将一己私欲供奉为至高神只;演绎着她喜怒无常的乖戾——让周遭亲眷终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更铺陈着她那套彻底崩塌的价值体系——视人伦为无物,拿无耻当魄力。她不仅毁了别人的现世安稳,更将自己骨肉至亲的未来图景,也一并拖进了这潭浑不见底的泥沼。
尤为可悲又可鄙的是,她对一切“坏”的事物,有着近乎本能的亲近与病态的收集癖。世人所摒弃的恶习,于她如同珍宝。吞云吐雾是她的风姿,酗酒买醉是她的豪情,垃圾食品是她犒赏自己的盛宴;夜店的鬼魅光影、KtV的声嘶力竭,是她认证自身“存在”的图腾。污言秽语是她的家常,拳脚相向是她的脾性。她仿佛在进行一场荒唐的“反向修行”,孜孜不倦地搜罗人性中的斑斑锈迹,精心擦拭,挂满胸前,以为是闪亮的勋章。她行走在一条背弃光明的独径上,将路越走越逼仄,将身后的光远远抛却,直至将自己彻底融入黑暗,再也寻不见归途。
或许在某个酒酣耳热、神智昏聩的瞬间,她环视那些营营役役的“规矩人”,心中还会升腾起一股畸形的优越,自觉勘破了世俗的伪饰,活出了“真我”的滚烫。可她哪里懂得,剥离了善良与底线约束的“真实”,不过是最原始的兽性;那种自以为是的“滚烫”,灼烧掉的先是自己残存的福报与良知,那飞溅的火星与滚烫的余烬,更会燎伤每一个与她有血脉或情感联结的人。
纵观其行,再对照其师蚂蚱大仙的末路,真可谓一脉相承,互为镜鉴!一个为钱财法权亵渎道统,最终被祖师弃如敝履,神通尽丧,病榻缠身;一个为虚名私欲玷污人伦,终究被家族与社会双重放逐,名节扫地,众叛亲离。师徒二人,堪称罪恶双璧,都曾凭借歪门邪道窃据一时风光,享受过那摇摇欲坠的“人上人”幻觉,也最终都被自己亲手播下的恶种所反噬,落得个凄凉收场。这正是:以邪术谋富贵,富贵必成镜花水月;以恶行争脸面,脸面终化过街尘泥。
天道恒常,报应分明。她机关算尽,奋力攀爬,原以为登上了令人仰视的高枝,殊不知,那正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耻辱柱之巅。那根冰冷的柱子,下半截,是其父用虚荣与短视的泥土层层夯实;上半截,则是她用自己数十年间所有不堪的言行、所有恶毒的算计、所有对良知的背叛,一块一块,鲜血淋漓地亲手砌筑而成。如今,她便被永远地钉在这耻辱柱上,任时光风化成警示后来者的、一则最可悲又最醒目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