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山鸡的信息接踵而至,带着一种窥探和迫不及待支招的兴奋:
「官司的事怎么样了?别急,姐教你个法子,百试百灵!等许慕尘回来,你把他裤子脱了,用鼻子好好闻一下!」
没等三姐反应,山鸡接着发来她的“独门秘籍”,语气里满是自以为是的精明:
「你听好了——要是他裤衩上是香的,那肯定就是细细致致洗过澡了!你想想,大老爷们儿,大白天洗什么澡?那肯定是跟兰花那个贱人办完事,清理现场去了!」「要是臭烘烘的,嘿,那反倒没事儿!」
这套荒诞不经、侮辱人格的“检验方法”,在山鸡那套畸形的逻辑里,竟是无可辩驳的“真理”。她将自己多年来在扭曲关系中积累的猜忌和手段,奉为圭臬,并得意地传授给三姐。
三姐盯着这行字,脑子里竟然真的开始盘算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她此刻的脆弱、不安与极强的控制欲,让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哪怕这根稻草本身肮脏不堪。她没有觉得这个方法荒唐、侮辱人,反而回复道:「知道了姐,还是你有办法。」她已然将山鸡这套污秽的“生存法则”,内化成了自己的行为准则。这对“盟友”在堕落的道路上相互扶持,越陷越深,还自以为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智慧。
病房里,新生女婴在睡梦中咂了咂嘴。而她的母亲,正握着手机,认真思考着如何用闻内裤的方式,来扞卫自己那建立在沙土之上的婚姻和尊严。这幅画面,写满了人性的悲剧。
山鸡听着三姐带着哭腔的叙述,在电话那头发出夸张的咂舌声。“哎呦喂——!”她拖长了调子,仿佛掌握了什么宇宙真理,“你说那个罗清道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心肠咋这么毒啊?”
突然,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窥探和某种微妙的嫉妒:“对了,你现在…跟罗清还有联系没?”不等三姐回答,她立刻用过来人的口吻,斩钉截铁地“教导”: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主动联系他!记住姐这句话——作为一个女人,低头一次,那得受一辈子罪!”
她似乎沉浸在某种自我营造的、被众星捧月的幻觉里,继续传授着她的“御男心经”:
“就算将来他罗清回过头来找你,你也得端着!得等他死缠烂打,求着你,哄着你,把你捧到天上去……然后——”她声音里透出一股狠劲,“你再找个机会,把他给狠狠地甩了!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电话这头,三姐握着手机,默不作声。山鸡这套看似“解气”的歪理,恰恰迎合了她此刻怨天尤人、不愿反思自身的心理。她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反而在心底生出一种扭曲的共鸣和认同。
这两个女人,一个在病房,一个或许在某个酒店的孤独房间,通过电波,互相传递着名为“偏执”与“怨恨”的毒药,并都以为,自己喝下的是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的仙酿。她们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互为镜像,也互为推手。
电话挂断,山鸡那套“毒鸡汤”的余味还在三姐脑中盘旋,敲门声便响了。推门进来的,是花姐。
这个花姐,也确实“不一般”。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在风月场里打过滚,用身体交换过生存,和她认识的男人,关系大多始于**,也终于**。她的人生履历上,有一道最深的伤疤——曾怀胎八月,却被男人抛弃,最终被她母亲带去做了引产。
而更深的孽缘在于,当年,正是这个花姐,把三姐介绍给了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灌醉了不谙世事(或半推半就)的三姐,将她送上了那个男人的床。那一次,便让三姐珠胎暗结,最终同样在六个月后,被抛弃,引产。
是啊,竞争有两种。一种,是比好,看谁更优秀,更善良,生活更光明。而三姐所在的这个圈子,她们的“竞争”规则截然相反——是比谁更差,比谁的经历更不堪,比谁的手段更下作,比谁的心肠更硬,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在这样的“履历”相互映衬、相互“砥砺”之下,她们自然而然地,就不知道什么叫要脸了。廉耻心在一次次突破底线的“壮举”和相互“倾诉”中,被消磨殆尽。
她们浸泡在彼此的污秽故事里,如同久居鲍鱼之肆,早已不闻其臭。她们甚至会将自己那些不堪的经历,当作一种“资历”和“资本”来炫耀。在这样的环境中浸淫久了,她们或许真的已经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干净的女人,还存在着一套基于尊严、廉耻和道德的生活方式。她们用自己的肮脏,定义了整个世界的颜色。
花姐踱到婴儿床边,斜眼瞥了一下,拖着腔调问:“男的女的?”
三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语气里满是烦躁与疲惫:“你自己看。”
花姐探头仔细一瞧,脸上立刻堆起一种夸张的、故作惊讶的表情:“哟!当初不是说得笃定是个儿子吗?这咋…变成个闺女了?”这话听起来是疑问,语调里却藏着针尖似的嘲讽。
“我去你大爷的!你个私孩子!”三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被点燃,抓起手边的纸巾盒就砸了过去,声音因产后虚弱和愤怒而颤抖。
花姐敏捷地躲开,反而换上一副“宽宏大量”的口吻,假意安抚道:“哎呦,生个气嘛?女的也行啊,闺女是妈的小棉袄嘛……”
她嘴上说着宽慰的话,脸上努力挤出几分同情的忧伤,可她的内心,却涌起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近乎战栗的喜悦。这喜悦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她伪装的表皮。尽管她自己活得像一滩烂泥,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但她有着属于底层生存者的“聪明”。她清楚地看到三姐抢到了男人,开了店,看似过得比她风光。这份“比她好”,像毒虫一样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如今,看到三姐求子落空,官司败诉,这接连的打击像是最好的安慰剂。三姐的“不幸”,恰恰映衬得她自己的失败人生,似乎也没那么难堪了。
这个同样沉沦在泥潭里的女人,正用他人的痛苦,贪婪地汲取着养料,来滋养自己那干涸而扭曲的心灵。她的喜悦,是这间病房里,最肮脏,也最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