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尽头是星海 第110章 灵泉城初解灵泉秘，无怨寺难逢无怨人

晨光透过菱花纹木窗，筛下细碎的光斑，将四人从浅眠中唤醒。陈远迷迷糊糊地伸手往床头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木面，顿时惊得坐起身：“我的蘑菇呢？” 枕边空无一物，唯有衣领处传来细微的鼾声 —— 那小东西不知何时钻回了他领口的衣襟里，正蜷缩着身子安睡，菌盖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堂屋内飘来浓郁的药香，药师婆婆正守在陶土药吊子旁，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药吊子中翻滚的药汁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氤氲的白汽在晨光中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吊子边缘缓缓滴落。见四人推门出来，婆婆从灶台上端过四碗黍米粥，粥面泛着一层温润的米油，又摆上一碟酱色透亮的腌菜，脆嫩的菜叶上还沾着细碎的芝麻。

“灵泉城不大，” 她一边用竹筷将腌菜拨匀，一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清晨的温润，“以中央广场为界，四条青石板主街向东南西北通达四方。你们要找的那眼灵泉，便在广场中央的‘泉亭’之下，是这城里人的命根子。”

秦天目光微凝，注意到婆婆今日换了一身靛蓝色粗布裙，布料虽朴素，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领口与袖口的针脚细密整齐，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温润的木簪固定着，比昨日初见时更显庄重，眉宇间似藏着几分未说出口的心事。

“带上这个。” 婆婆转身从柜中取出四把桐油纸伞，伞骨是打磨光滑的青竹，伞面印着浅淡的云纹，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油光，“此地天象古怪，白日里常下酸雨。对寻常百姓无碍，可对你们这些身怀神通、道基初成之人...” 她话语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那雨水里藏着污浊之气，怕是会侵蚀灵力，污损道基，不可不防。”

苏瑾上前接过油纸伞，指尖刚触到伞面，掌心的真理基石便自动亮起，淡蓝色的光幕悄然展开，快速分析着伞面材质：【桐油多层浸渍，纤维密度远超常规，伞骨内嵌细微灵纹，疑似加持低阶防护阵法，可抵御灵力侵蚀】。她微微颔首，将伞递给身旁的陈远。

“还有一事要嘱咐。” 婆婆目光落在四人胸前悬挂的生源学院铭牌上，铭牌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透着几分玄异，“城中百姓世代居住在此，尊崇古礼，性情淳朴却也保守。若见了你们这等带着玄异气息的物件，怕是要将你们当作下凡的仙真供奉起来，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远闻言，恋恋不舍地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铭牌，那是学院特制的限量版，边缘还刻着他的专属编号，语气中满是惋惜：“这可是全学院只有五十块的限量版啊，藏起来多可惜。” 嘴上虽抱怨，却还是乖乖将铭牌解下，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襟内侧。

四人辞别药师婆婆，沿着青石板路向中央广场走去。刚转过街角，喧闹的声浪便扑面而来 —— 卖炊饼的汉子腰间系着白布围裙，手里敲着竹梆，“炊饼 —— 热乎的炊饼 ——” 的吆喝声洪亮有力；货郎挑着担子从身旁走过，担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铜铃铛随着脚步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顽童追逐嬉闹，从四人腿边飞快跑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广场中央，一座八角形的汉白玉泉亭静静矗立。亭下的景象却并非简单的泉眼 —— 只见一眼清泉自池底涌出，竟天然形成一幅丈许大小的阴阳太极图形状。一水温热，泛着淡金光泽，是为阳泉；一水清凉，透着碧玉之色，是为阴泉。两道泉水本该如阴阳双鱼，首尾相衔，循环流转。但此刻，那太极图的流转几乎停滞，金色与碧色在交界处剧烈冲撞，蒸腾起的雾气都带着紊乱的波动。

“让开让开！陈家取水来了！”

“李家的水车到了，闲杂人等快避让！”

两队仆从快步而来，泾渭分明地排开。陈家人径直走向阳泉一侧，李家人则走向阴泉一侧。秦天运转天眼，看得分明 —— 当陈家人取水时，那阳泉的金光便躁动一分；当李家人取水时，阴泉的碧色便阴冷一分。学院布下的防护结界在灵泉上方流转，其上的灵光清晰映照出这般景象：东侧对应阳泉的结界灵光虽然明亮，却带着几分焦灼；西侧对应阴泉的结界灵光不仅黯淡，更透着一股僵冷。

“这结界… 映照的是灵泉自身的状态？” 秦天恍然。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东侧陈家的管事得意道：“今日阳泉炽热，正是我陈家运势昌隆之兆！” 西侧李家的老仆却忧心忡忡：“阴泉愈发冰手，再这样下去，今年的秧苗可怎么活…”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脚步声整齐有力，带着几分威严。四人回头望去，只见石岩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把长刀，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城卫，正沿着广场边缘巡逻至此。他锐利的目光在四人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似乎在判断他们的来历。

“石队长。” 药师婆婆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广场，见石岩过来，微微颔首致意。

“婆婆。” 石岩抱拳回礼，语气恭敬，随即转向秦天四人，神色严肃起来，“灵泉城规矩不多，但有一条 —— 不可在此生事，更不可惊扰灵泉。望诸位谨记，莫要坏了城里的安宁。” 说罢，他目光扫过泉亭前争水的两家人，眉头微微蹙起，似有不满，却并未上前干涉，只是带着城卫继续沿着广场巡逻而去。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明亮的晨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快打伞！” 苏瑾最先察觉到异常，声音清冷急促。四人闻言，立刻撑开手中的桐油纸伞。刚将伞撑好，细密的灰色雨点便簌簌落下，砸在伞面上，发出 “滋滋” 的细微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腐蚀。陈远好奇地伸出手，想接几滴雨水看看，却被秦天一把拉住手腕，语气凝重：“不要命了？这雨水里的污浊之气，沾到皮肤都会侵蚀气血，更别说直接用手接了。”

“娘，你看那四个打伞的哥哥姐姐，他们的伞好像大蘑菇哦。” 一个躲在母亲身后、举着荷叶遮雨的小童，指着四人手中的油纸伞，奶声奶气地说道。林逸肩头的情绪镜像突然泛起一圈细碎的涟漪 —— 他的心通在被动接收外界情绪时，恰好捕捉到了这句童言。下一秒，镜像中竟悄然长出一排小巧的白色蘑菇，菌盖圆润，透着几分可爱。

更让秦天心惊的是，在天眼通的视角下，那些灰色的雨滴并非来自云层，而是从笼罩着整座城池的黑灰色气旋中渗出，如同陈年积垢被雨水冲刷般滴落下来。“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低声对身旁的三人说道，“这酸雨根本不是自然天象，竟是城中郁结之气所化，难怪老子前辈要我们当心。”

雨幕中，秦天的目光被广场南侧的一座古寺吸引。那座寺庙青瓦红墙，墙体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透着几分沧桑古朴。寺门前挂着一副斑驳的木质对联，上联是 “半炷香堪破世间痴怨”，下联是 “一尊佛怎揭天下疑迷”，字体苍劲有力，却因岁月侵蚀而有些模糊。寺庙的匾额上刻着 “无怨寺” 三个字，匾额边缘已经开裂，漆皮大片脱落，显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头纹理，更添几分岁月的厚重。

一个穿着红色丫鬟装扮的少女，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小姐跨过寺庙门槛。那素衣小姐身形窈窕，面容清丽，正是昨夜在苏府门前与陈家公子隔墙相望的李月。

林逸凝神细听，周围众人的心声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

“又是李家的独女李月小姐，这都半个月了，她每天都来无怨寺求签，真是痴心啊。可惜了，就算求再多签，也解不开她和陈家公子的恩怨。”

“谁说不是呢？这对有情人，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偏偏被两家人的恩怨拖累，连见一面都难，真是可怜。”

“听说陈家公子前日在练武场练剑时不小心伤了手臂，陈家却不让请郎中，说是怕被李家笑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灵泉能显圣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化解两家的恩怨，让城里恢复往日的安宁。”

各种杂乱的心声交织在一起，有惋惜，有同情，也有无奈。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协调、带着冰冷恶意的心声突然插入：【哼，哭吧，哭得再伤心些才好。这城里的怨气越重，我的计划就越顺利... 等到怨气积攒到极致，灵泉的灵力便会被彻底污染，到时候...】

林逸心中一凛，猛然转头，顺着那道恶意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穿着青色长衫、背着药箱的游方郎中正在为百姓义诊，正是昨日在街巷中见过的 “吴先生”。他面带和煦的微笑，耐心地为一位老人诊脉，语气温和：“老人家，您这是气血不足，我给您开一副补气血的方子，按时服用，不出半月便能好转。” 可他的心声，却冰冷刺骨，与脸上的温和截然不同。

感受到林逸的视线，吴先生抬头望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冰冷，心声再次响起：【这几个外来者倒是敏锐，居然能察觉到我的气息。看来不能留他们在这里碍事，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支开才行...】

更让林逸震惊的是，在无数杂乱的心声中，他竟清晰地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呜咽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助，仿佛在求救：【好痛... 他们的怨恨、他们的痛苦，像毒药一样渗入我的身体... 我快撑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污染了...】

林逸屏息凝神，那呜咽声愈发清晰...“是灵泉！” 他猛然醒悟，脱口而出，“这道声音，是灵泉发出的！它在向我们求救！”

这时，苏瑾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紧紧锁定在无怨寺门前的一对石狮子上。那对石狮子通体青灰，雕刻得栩栩如生，狮爪下踩着绣球。苏瑾缓缓走上前，指尖轻轻抚过右侧石狮的底座，那里有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刻痕 —— 刻痕是一个规整的等边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心点缀着一个细小的星辰图案。

“这是...” 她的指尖停留在刻痕上，掌心的真理基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淡蓝色的光幕瞬间展开，投射出一行陌生的符文公式。那公式复杂难懂，却让苏瑾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向冷静自持的她，竟难得地露出了失神的表情，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这是我父亲研究时常用的标记... 他来过这里？他为什么会来灵泉城？”

与此同时，林逸推开无怨寺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刚踏入寺庙，他便觉心口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他顺着这份牵引，走到大雄宝殿角落的一根梁柱前。那根梁柱通体漆黑，上面刻着寥寥数笔的莲纹，线条流畅柔和，带着几分清雅。这笔触，竟与他幼时记忆中，姐姐总在纸上画的莲花如出一辙 —— 那时姐姐还未离开家，总喜欢在他的作业本上画一朵小小的莲花，说那是他们家族的象征。

“姐姐...” 林逸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梁柱上的莲纹，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思念，喃喃自语。肩头的情绪镜像中的蘑菇瞬间凋零，化作点点细碎的星光，在镜像中缓缓飘散，透着几分伤感。

雨势渐渐停歇，厚重的云层散开，明亮的晨光重新洒落大地，将广场上的雨水映照得闪闪发光。寺门前的李月已悄然离去，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屋檐下的吴先生也收拾好药箱，趁着雨停，快步离开了广场，消失在街角。

石岩带着城卫再次经过广场，看到地面上的积水与湿漉漉的四人，眉头微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看来诸位是第一次见识灵泉城的酸雨？往后日子还长，习惯就好了。” 说罢，便带着城卫转身离去。

四人站在广场上，相视无言。这座看似宁静祥和的灵泉城，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复杂 —— 会发出求救声的灵泉，包藏祸心的游方郎中，立场微妙、看似公正却对家族恩怨视而不见的城卫队长，还有那对被家族恩怨困住、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有情人。每一条线索，都透着神秘与诡异。

陈远忽然指着林逸的肩膀，忍不住笑出声：“林逸，你的情绪镜像怎么一会儿长蘑菇，一会儿变星光啊？现在居然又冒出几朵小花了，还挺会变戏法。”

林逸低头一看，果然，情绪镜像中的星光散去后，又悄然冒出了几朵淡粉色的小花，花瓣娇嫩，透着几分生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苏瑾依旧站在无怨寺门前的石狮子旁，目光落在狮座的刻痕上，若有所思，难得没有动用真理基石分析，只是出神地望着那道刻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天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凝重：“这下好了，咱们原本只是来完成实践考核，调解两家人的恩怨，现在倒好，不仅要应对这城里的怨气与酸雨，还要破解灵泉的秘密、吴先生的阴谋，甚至... 还要查清苏瑾父亲和林逸姐姐的过往。这考核，可比咱们想象中复杂多了。”

四人相视，笑容渐渐收敛。那些短暂的笑声下，是灵泉无声的哭泣，是有情人难相守的悲哀，还有这座古城深处等待揭开的秘密。而老子预告的心魔试炼，似乎已在这些纠缠的恩怨、未解的谜团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