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大拿我的城市 第111章 试探与涟漪

篝火的光芒在墨河平静无波的脸上跳跃，却未能给那双眼睛增添丝毫暖意。他的提议——“共存或避免冲突”——像一颗冰碴子，投进了龙渊众人紧绷的心湖，激起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寒意与警惕。

与那些冰冷的杀戮机器共存？叶琳娜几乎想冷笑，但忍住了。她看着墨河递过来的药品样本——包装确实精致，密封完好，甚至在昏暗火光下能看到细微的防伪纹理。苏婉清小心地接过，用随身携带的简易试剂和观察手法仔细查验。她先打开一小瓶止血粉，嗅了嗅，又用指尖沾取微量在舌尖尝了尝（极其危险的举动，但她作为医生有分寸），然后迅速吐掉漱口。

“成分……很纯，效果应该不错。”苏婉清低声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但配方……有点过于‘标准’了，像是严格按照旧时代军用标准生产的，没有丝毫因陋就简或替代的痕迹。”在末世，任何药物生产都难以避免杂质或替代成分，如此“纯净”的反常。

墨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平静解释：“集结点保存有完好的战前医疗物资库，并有简单的恒温维持系统。”

一个偏远的集结点，有完好的战前仓库和恒温系统？叶琳娜与铁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信任。

“口述部分情报作为诚意吧，墨河医师。”叶琳娜将话题拉回核心，“关于‘天穹巡视者’的规律和……弱点。”

墨河点点头，语调依旧平稳：“根据我们三次观测记录，它们通常在能见度相对较好的清晨或傍晚低空掠过，飞行高度稳定在五十至一百米。它们似乎对大规模、持续性的热源和特定频段的电磁波动反应敏感。金属聚集区，尤其是含有高导磁或特殊合金的区域，更容易吸引它们靠近，并进行……扫描评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弱点。我们观察到，其中一次‘巡视者’在掠过一片强雷暴云边缘时，护盾光芒发生了大约0.3秒的剧烈闪烁，飞行轨迹也有微小偏移。另一次，当它飞越一处大型高压输电塔废墟（塔身已倒塌，但残留强电磁场）上空约三十米时，护盾同样出现不稳定迹象，持续时间约0.5秒。我们推测，高强度、紊乱的自然或人工电磁环境，可能对它们的能量护盾存在干扰作用。”

电磁干扰？这与龙渊之前用电磁脉冲炮取得的效果，以及赵德明分析残骸得出的结论部分吻合。但墨河提供的信息更具体，甚至提到了雷暴和高压电残留。这是有价值的。

“就这些？”铁柱忍不住追问，“你们就没试着打下来一架看看？”

墨河看向铁柱，眼神依旧平静：“我们没有足够的重火力，尝试攻击未知的强大存在非明智之举。我们的目标是生存，观察是为了规避。”

这话无可挑剔，甚至显得过于理智，理智得不像在末世挣扎求存的人该有的态度。

“那么，‘共存’的方法是什么？”叶琳娜紧盯着他的眼睛。

“降低自身‘存在感’。”墨河回答，“减少大规模明火，避免使用大功率无线电或其他可能产生持续强电磁信号的设备，对金属制品进行掩蔽或消磁处理。最重要的是，不要主动攻击。我们的观察显示，只要不表现出‘威胁’或‘异常资源富集’特征，‘巡视者’通常只会扫描，不会攻击。它们似乎在执行某种……清理和评估程序，优先目标是有威胁或高度聚集的‘异常点’。”

清理程序？评估？这说法让叶琳娜想起了那台“清洁单元”最初盘旋观察的行为。所以，龙渊是因为自动火力攻击和明显的防御工事，才被判定为需要“清洁”的威胁？

“你们集结点，就是这么‘降低存在感’活下来的？”叶琳娜问。

“是的。我们规模小，活动分散，能源使用有限，并且……对部分区域进行了特殊屏蔽处理。”墨河的回答依然简洁，但“特殊屏蔽处理”这个词，再次引起了注意。

“用的是什么屏蔽技术？”赵德明忍不住插嘴，技术人员的本能让他心痒难耐。

墨河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才说：“基于对‘巡视者’能量场特征的逆向推导，使用特定天然矿物和废旧电子元件制作的粗糙法拉第笼和吸波结构。具体技术细节，可以作为进一步交换的条件。”

谈判陷入了微妙的僵局。对方拿出了部分有价值的“干货”，但核心的东西——技术细节、换取残骸的真实目的、以及他本人和河湾集结点的更多底细——都还藏着。

叶琳娜需要时间消化和判断。“墨河医师，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药品和情报的价值我们需要评估。今晚请你先在隔离区休息。我们会提供食物和饮水。明天我们再继续商讨具体的交换细节，如何？”

这是要暂时扣留观察了。墨河对此似乎并无意外或不满，只是微微颔首：“可以理解。麻烦你们了。”

王猛带着两个人，将墨河引向早已准备好的、位于仓库角落的一处临时隔离屋。那里有简单的床铺、火盆和监控。墨河顺从地走进去，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或言语。

看着他被关上的门，铁柱啐了一口：“这家伙，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邪性！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人！”

“苏医生，你怎么看？”叶琳娜看向苏婉清。

苏婉清眉头微蹙：“他的医学知识很扎实，甚至……过于扎实和系统化，不像是在末世颠沛流离中能保持的水平。那些药品也……太‘标准’了。还有他的手，虽然有冻伤和劳作痕迹，但指甲修剪整齐，皮肤虽然有磨损，却不像长期从事重体力或缺乏清洁的样子。”

“赵工，立刻分析他提到的‘雷暴干扰’和‘高压电残留干扰’的数据，和我们之前的记录对比。另外，想办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检测一下他带来的药品包装和那个皮袋，看有没有异常能量残留或物质成分。”叶琳娜迅速下令。

“明白！”赵德明立刻带人去了。

叶琳娜又对老陈说：“加强今晚的巡逻和警戒，尤其是东边方向。派两个机灵的，远距离监视墨河来的方向，看看有没有接应或尾巴。”

老陈点头离去。

“铁柱，你……”叶琳娜看向他。

“我知道，盯着那小子，还有那些新人。”铁柱瓮声道，“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乱飞。”

安排妥当，叶琳娜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她走回自己的小房间，没有点灯，就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坐下。墨河的出现，带来了急需的药品和珍贵情报，但也带来了更深的迷雾和不安。河湾集结点……“特殊屏蔽”……“降低存在感”……这些词在她脑海中盘旋。

如果墨河所言非虚，那么“清洁单元”并非完全不可预测的灾难，而是遵循某种逻辑的“清理程序”。这或许意味着生存策略的调整。但前提是，墨河没有撒谎，河湾集结点真的掌握了关键。

而他用残骸碎片交换的目的……真的是为了研究“共存”吗？还是……另有所图？

她想起了林大拿。如果大拿在，以他对那些神秘符号和能量的了解，或许能看透这个墨河的底细。可是……大拿，你到底在哪里？你现在，又是否安全？

***纯白空间。

林大拿的“意识”持续聚焦于那丝微弱的、从龙渊方向传来的“异质”波动。波动很稳定，没有敌意爆发的迹象，但那种与“清洁单元”秩序场相似的、让他和“源质碎片”本能排斥的“整齐”与“隔阂”感，却始终萦绕。

来者不善，但也未必是直接的敌人。他推断，可能是与“清洁单元”相关的某种存在，或者……是受到了其深刻影响的人类或造物。

担忧更甚。叶琳娜他们必须独自面对这种未知。而他，被困在这纯白的牢笼，空有力量却难以触及。

这种无力感灼烧着他，也进一步催动了他对力量的渴求。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构建“反秩序”能量膜，开始尝试更激进的步骤——模拟将这种能量膜，以“源质碎片”为内核和增幅器，压缩成一道极其纤细、频率复杂变幻的“能量针”。

这不再是攻击，而更像是“入侵”或“污染”。目标是模拟记忆中“清洁单元”护盾秩序场最稳定的那个核心节点。

过程极其凶险。“能量针”的稳定性极差，稍有不慎就会在成型前溃散，甚至反噬自身。每一次失败，都让他的意识体感到针扎般的刺痛和虚弱。但他没有停歇。失败，调整，再尝试。龙渊方向的“异质”波动如同无声的鞭策，让他忘却疲惫和痛苦。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某一刻，那根虚幻的“能量针”终于勉强成型，虽然依旧颤颤巍巍，极不稳定。林大拿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它，模拟接近那个虚拟的秩序场节点。

当“针尖”即将触碰到节点模拟体的瞬间——

“嗡！”

一种奇异的、并非声音的“震颤感”从他的意识深处传来！不是排斥，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仿佛用错误的钥匙勉强插进了锁孔，引发了锁芯内部极其细微结构紊乱的感觉！

虽然只是模拟，且“能量针”瞬间崩溃，但那一刹那的“扰动”反馈，却让林大拿“看到”了希望！他的方向是对的！“反秩序”特质凝聚到极致，确实能对那种冰冷秩序的核心造成影响！

他需要更稳定、更强大的“针”。需要更了解“锁孔”的结构。而后者……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龙渊方向。如果那个“异质”存在真的与“清洁单元”有关，或许……就是了解“锁孔”的关键？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龙渊方向的“态势”波动发生了一丝变化。一种更加专注、紧张的“研究”意味传来，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争论和困惑？

叶琳娜他们……开始接触和分析那个“异质”存在带来的东西了吗？

林大拿压下立刻想要“窥探”的冲动，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有限。他重新沉静下来，开始总结刚才的成功与失败，准备下一次的尝试。只是，那雷电核心的旋转，仿佛带上了一种更加明确的目标性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对远方“异质”波动的锐利“敌意”。

***龙渊基地，深夜。

赵德明的分析室灯火通明（用上了宝贵的储备电池）。对墨河药品包装的初步检测没有发现异常能量或危险物质，成分就是标准的战前医用材料。这反而让赵德明更困惑——太“干净”了。

而根据墨河口述数据进行的模拟验证，则有了惊人发现。他们调出之前击落“清洁单元”时的详细记录（包括电磁脉冲炮发射前后的能量读数变化），与墨河提到的雷暴、高压电残留干扰数据进行对比分析。

“频率特征……有高度相似性！”一个技术员激动地指着波形图，“虽然强度和环境不同，但干扰生效时，对方护盾能量场紊乱的‘谐振谷点’频率范围基本一致！这个墨河，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他们真的做了细致的观察和分析！”

“如果他们的屏蔽技术也是基于这个原理……”赵德明眼睛发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他们是怎么在缺乏精密仪器的情况下，完成这种逆向推导和屏蔽结构制作的？这需要非常深厚的电磁学和材料学基础……”

这个疑问，同样困扰着叶琳娜。她站在分析室门口，听着里面的讨论，目光却投向隔离屋的方向。墨河已经安静地待了几个小时，没有任何异常。

王猛换岗下来，走到叶琳娜身边，低声道：“叶队，那家伙……一直没睡，就坐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在……打坐？或者想事情？呼吸很平稳。”

打坐？叶琳娜眉头皱得更紧。

“猛子，”她忽然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王猛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粗糙的脸上露出困惑：“说不上来。不害怕，也不嚣张，但就是……让人觉得隔了一层东西。不像我们这些在泥里血里打滚的。倒像是……像是以前在工地，见过的那种特别高级的工程师，看什么都像在看图纸和机器，没什么人味儿。”

这个比喻，意外地贴切。

叶琳娜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另外，明天交换谈判，你也参加。”

王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挺直腰板：“是！”

夜色更深，寒风呼啸。龙渊基地在警惕中维持着运转，每个人都清楚，墨河的到来可能是一线生机，也可能是一个巨大漩涡的开始。而遥远的纯白空间中，林大拿在不断失败与微小成功的交替中，向着那根可能撬动命运的“能量针”，艰难地迈进。无形的涟漪，正以龙渊为中心，向着未知的命运扩散开去。墨河那平静表象下隐藏的，究竟是救赎的曙光，还是更深陷阱的诱饵？答案或许就在即将到来的黎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