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缓缓摇了摇头,手指在堪舆图上轻轻敲击着。
“硬碰硬,是蠢人干的活。”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众将火热的头顶。
那剌脸上露出不解,他不懂明明己方战力占优,为何要避战。
“蔡遗倾巢而出,他觉得他的人多。”
魏延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他的老巢南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众人恍然。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打南昌?”
一名校尉试探着问。
“不对。”
魏延的手指从南昌城划过,重重点在了艾县与南昌之间的一个小点上。
“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他回家的路上等他。”
邓艾立刻上前一步,他甚至没有看图,指着魏延点下的位置。
“海昏县。此地西临鄱阳湖,东靠山脉,只有一条狭窄的官道穿过。是蔡遗大军的必经之路,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钟离牧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为整个计划补上了最关键的一环。
“我们不必死守,只需袭扰。”
他看向那剌,又看向老李。
“蔡遗大军辎重繁多,行军必然缓慢。我军皆是精锐,来去如风。以骑兵破其粮道,以精兵扰其两翼,令其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
魏延一拍桌案,整个计划就此敲定。
“就这么办!”
他看向那剌,那张因为不能正面冲杀而略显憋闷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那剌!”
“末将在!”
“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率领你的犀甲兵,在正面骚扰蔡遗的主力。记住不要恋战,打了就跑,让他看得见,摸不着,吃不下,睡不着!”
那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种战术的恶心之处。
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末将保证完成任务!烦死他们!”
“子干,老李!”
钟离牧与老李同时出列。
“你二人率鬼影骑,给我化作一群最饥饿的狼,死死盯着蔡遗的粮草辎重!我要让他的人,饿着肚子来追我!”
“得令!”
最后,魏延的视线落在了邓艾身上。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其余人,随我放弃艾县,我们不退反进!”
他指着地图上,艾县侧后方的另一座城池。
“士载,由你带路。我们去把蔡遗的另一个窝给端了!我要让他想回都回不去!”
建昌!
豫章郡的又一处重镇!
所有人都被魏延这天马行空般的战略构想给惊得说不出话。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袭扰,而是要把整个豫章郡搅个天翻地覆!
艾县被魏延大军主动放弃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蔡遗的耳中。
“哈哈哈哈!”
正在行军途中的蔡遗听闻此报,在马背上得意大笑,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我就说嘛!魏延小儿不过是虚张声势,一听闻我大军将至便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了!”
他身旁的幕僚脸上也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府君天威,贼寇闻风丧胆!此战必将大获全胜!”
“传我将令!”
蔡遗被胜利的幻想冲昏了头脑,大手一挥。
“全军加速,全速追击!务必在罗霄山前截住魏延,我要生擒此獠,献于建业!”
大军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原本还算齐整的队列开始变得散乱。
蔡遗一心只想追上那“溃逃”的魏延,完全没注意到,危险正在靠近。
当他的前锋部队进入一片狭长的山谷时,意外发生了。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山林中泼洒而下。
走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郡兵瞬间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敌袭!有埋伏!”
江东军顿时大乱,后面的部队不明所以,还在往前挤。
前面的部队想要后撤,两股人流撞在一起,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山顶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无数人头大小的滚石被推下山坡,裹挟着巨大的动能,狠狠砸进了拥挤的队列之中。
一时间,筋断骨折之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
蔡遗大惊失色,连忙下令部队稳住阵脚,弓箭手向山上还击。
可山林中的敌人根本不给他们重整的机会。
箭雨和滚石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便戛然而止。
当江东军的将领组织起人手,小心翼翼地冲上山坡时。
那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被砍断的藤索。
那剌带着他的犀甲兵,如同山中的鬼魅,早已消失在了密林的另一头。
这种打法,让蔡遗的部队烦不胜烦。
他们就像一个攥紧了拳头的壮汉,却在打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一路上,这样的骚扰几乎没有停过。
蔡遗的大军被拖得筋疲力尽,士气低落,行军速度比之前慢了不止一倍。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当天夜里,当疲惫不堪的江东军扎下营寨,准备埋锅造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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