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分道扬镳的那一日,荆州的官道上上演了一场盛大的告别。
张飞蒲扇般的大手在魏延的肩甲上拍得“砰砰”作响,粗豪的嗓门响彻云霄。
“文长!你先去成都等着俺!等俺回去了,咱们不醉不归!到时候让大哥给你换个更大的将军府!”
关平也上前一步,郑重地一抱拳,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真诚。
“文长将军,此去成都,前程似锦。荆州之事,还望日后多多费心。”
魏延一一回礼。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应付着这份属于胜利者的喧嚣。
他的目光却越过众人,与远处马车上的诸葛亮遥遥相望。
没有言语。
诸葛亮只是在车帘掀起的一角,对着他,微微颔首。
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里,藏着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戏,已经散场。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出发!”
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三支大军如同三条巨龙,朝着不同的方向奔涌而去。
张飞的部队北上巴西,关平的兵马东归荆州。
而诸葛亮则率领着主力,浩浩荡荡旌旗招展,朝着益州的方向缓缓行进。
这番景象很快便会通过无数双眼睛,传到许都曹操的案前,传到建业孙绍的耳中。
而在无数人视线的死角里,魏延的军旗却悄然倒下。
他勒住马,看着远去的两路兵马,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天际线上。
他身后的那一万精锐,也从方才的喧嚣中沉寂下来,仿佛一头瞬间收敛了所有声息,准备扑击的猛虎。
“传我军令!”
魏延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所有军旗,一律收起!”
“甲胄兵刃,以布包裹,行军不得有声!”
“三千犀甲兵,由那剌统领,为全军前锋斥候,肃清前路一切游探!”
“全军化整为零,以百人为队,夜行晓宿,不得走官道,不得扰百姓。我们的目标——”
他抽出腰间佩刀,遥遥指向东南方向那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长沙,攸县!”
军令如山。
前一刻还沉浸在凯旋喜悦中的大军,瞬间完成了形态的转换。
明晃晃的盔甲被灰扑扑的布条缠绕,锋利的长矛被收入行囊,一面面代表着荣誉的军旗被小心翼翼地卷起。
整支军队仿佛融化的墨汁,渗入荆南大地纵横交错的密林与山道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场长达数百里的秘密迁徙。
一万人的部队,想要在荆州腹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其难度不亚于一场大战。
白天,他们潜伏在深山老林,与鸟兽为伴。
士卒们枕戈待旦,甚至不敢生火,只以干粮和山泉充饥。
夜晚,才是他们行军的时间。
在月色与星光的指引下,一支支沉默的队伍如同鬼魅,穿行在崎岖难行的山间小径上。
那剌和他麾下的犀甲兵,此刻发挥出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这些在交州丛林里长大的战士,在山地中如鱼得水。
他们像幽灵一样散布在魏延主力前方数十里的范围。
无声无息地处理掉所有可能存在的江东或地方豪强的探子。
为大军扫清了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
钟离牧则寸步不离地跟在魏延身边。
他很少说话,但每当魏延在堪舆图前凝神思索时。
他总能适时地用树枝指出一条更隐蔽的溪谷,或是一片更容易潜藏的山林。
“将军,由此向东三十里,有一片废弃的旧矿洞,足以容纳千人。可作白日休整之所。”
“将军,前方渡河,不宜搭建浮桥,动静太大。下游五里处水流更缓,可令犀甲兵结绳索,牵引士卒泅渡。”
他言简意赅,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
让魏延数次在深夜的密林中,都忍不住对这个少年投去赞许的目光。
十数日的艰苦行军之后。
这支幽灵般的部队,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长沙郡,攸县。
为了不惊动一山之隔的江东,魏延的部署更是小心到了极致。
“那剌!”
“末将在!”
猛兽般的汉子自阴影中走出,身上还带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
“你率三千犀甲卫,连同你的乌浒蛮本部,化整为零,潜入攸县东侧山林。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下山,不许生一缕炊烟!”
“是!”
那剌没有半句废话,一抱拳,转身便融入了黑暗。
“老李!”
“末将在!”
“你率三千鬼影骑,褪去伪装,换上荆州守备军的旗号,驻扎于攸县北门之外的官道旁,摆出常规换防的姿态。”
“末将明白!”
“其余人等,随我入城!”
魏延脱下自己那一身特制的将铠,换上了一套普通的校尉甲胄。
“从今日起,我只是关将军麾下,奉命前来攸县换防的一名小小校尉,严伟!”
大军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攸县及其周边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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