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羊皮卷上。
乌浒老兵和几名飞浒军的队长凑得更近,盯着那条朱砂线和新标记的黑点。
巳时。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时间点,此刻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主力大军就算不眠不休,赶到一线天正好是巳时。”
邓艾的手指点在那个标记上,力道很重。
“我们和曹军的巡逻队,会在这里迎头撞上。”
“那还不简单,直接杀了他们!”
一名年轻的飞浒军士兵脱口而出,眼中凶光一闪。
“绝对不行!”乌浒老兵立刻否决,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无比严肃,“一旦动手,血腥味顺着风就能传出几里地!”
“就算我们能处理掉尸体,也瞒不过曹军后续的搜查。到时候子午谷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死地!”
队伍陷入了沉默。
前进是死路,后退则意味着整个计划的失败。
邓艾的目光,从那条代表“官道”的朱砂线上移开。
投向了地图上一片代表着悬崖峭壁的空白区域。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声音平静得可怕。
“诸位,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走一线天了。”
他用炭笔在那片空白上,画出了一条绕过一线天的新路线。
“我们从这里走。”
一名飞浒军老兵看着那条线,又抬头看了看旁边那如同刀削斧劈的崖壁,喉结滚动了一下。
“邓校尉......这里......这里没有路啊?!”
“没有路,那我们就用脚,亲自走出一条路来!”
邓艾收起羊皮卷,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第一个转身,走向那片未知的黑暗。
......
接下来的两天对这支十一人的小队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
他们攀附在几近垂直的崖壁上,脚下是薄薄的岩缝,头顶是不断滚落的碎石。
山风像野兽的利爪一般撕扯着他们,仿佛随时要把他们从山壁上剥离扔进万丈深渊。
一名飞浒军士兵在横渡一道瀑布时,脚下的青苔一滑整个人被冰冷的激流冲了下去。
幸好他腰间的绳索被同伴死死拽住,才没有被卷入深潭。
当他被拖上来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们携带的干粮,在第三天清晨吃完了最后一块。
饥饿,比寒冷和疲惫更可怕。
它像一条毒蛇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每个人的身体,吞噬着他们的力气和意志。
一名飞浒军士兵饿得眼花,开始咀嚼自己牛皮护腕的边角。
乌浒蛮的勇士们,则再次展现了他们与山林融为一体的恐怖生存能力。
他们像壁虎一样贴在岩壁上,从石缝里抠出肥硕的白色蠕虫,或者用小刀挖出一种长得像人参的块茎。
那名乌浒老兵走到邓艾身边,递给他一截还在渗出白色汁液的根茎。
“邓校尉,吃吧。这玩意它能填肚子。”
邓艾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东西,没有犹豫接过来塞进嘴里。
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微弱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可即便是这样,邓艾还是倒下了。
在找到一处避风的山坳休整时,他一头栽倒在地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乌浒老兵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手掌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来。
“邓校尉他......他发烧了!烧得厉害!”
老兵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在这种阴冷潮湿、缺食少药的地方,一场高烧足以要了一个壮汉的命。
邓艾是这支队伍的脑子,更是整个北伐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你们守好邓校尉,我去去就回!”
老兵对着剩下的族人低吼一声。
然后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转身消失在崎岖的山林之中。
半个时辰后,老兵回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大把颜色各异的草药和菌类。
他用两块石头将草药捣烂,挤出墨绿色的汁液。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将汁液和水倒进去,架在小小的火堆上慢慢熬煮。
药汁沸腾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邓校尉,你快醒醒!先把药喝了!”
老兵扶起邓艾,将滚烫的竹筒凑到他干裂的嘴边。
邓艾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只是无意识地挣扎。
老兵眉头一皱捏开他的嘴,将那苦涩的药汁硬生生灌了进去。
一整夜,邓艾都在高烧和噩梦中挣扎。
队伍里的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
直到第二天清晨,派出去探路的乌浒蛮兵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名年轻的乌浒蛮兵冲进山坳,他没有说话只是激动地手舞足蹈,指着一个方向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呀呀”声。
乌浒老兵一把抓住他:“小子,你发现了什么?”
“谷!是山谷!”年轻的蛮兵喘着粗气,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狂喜,“有水!还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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