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征北将军魏延升帐议事。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气氛里。
昨夜的流言蜚语早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士兵们交头接耳,不时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将军跟夫人生了大气,据说把桌子都掀了。”
“可不是嘛,就为了夫人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火头营干活的那个。”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诸葛恪走在前往大帐的路上,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昨晚演得惟妙惟肖,将一个为主帅分忧却又无能为力的忠心下属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看来,效果斐然。
将军这招“示敌以弱”,用得真是妙。
只是用这种家宅不宁的理由,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
他整了整衣冠,昂首走入帐中。
帐内,将校齐聚。
诸葛恪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的魏延。
魏延一身甲胄整齐面容平静,哪里有半分“气病了”的模样?
他的身侧关嫣同样戎装在身,按剑而立。
她面若冰霜,全无传闻中“无理取闹”的姿态。
夫妻二人并肩而立,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帐内其余将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议论声渐渐平息。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魏延环视一周,没有开口。
他只是抬了抬手,帐帘被亲兵猛地掀开。
两道身影迈步而入。
正是邓艾和钟离牧。
在他们身后,一队亲兵押着十几个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的汉子走了上来。
十三个俘虏被粗暴地踹倒在地,跪成一排。
他们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血迹斑斑,正是昨夜那伙曹魏谍子。
为首的李真更是状若疯狗,死死盯着魏延。
中军大帐内,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
“俘虏?哪来的俘虏?”
“昨夜不是说将军身体不适休整吗?怎么……”
所有将校都懵了,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困惑。
那些昨夜还在抱怨大军滞留的校尉们,此刻面色苍白额头见了汗。
他们终于明白所谓的“夫妻失和”,所谓的“主帅气病”,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专门演给敌人看的戏。
而他们,全都成了戏里的群众。
“肃静。”
“昨夜,我军于青狼谷设伏,尽数擒获曹魏精锐谍探一十三人。”
魏延的话很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此战,那剌将军所率乌浒蛮勇猛无前,当记一功。”
“钟离校尉与邓艾校尉,指挥得当配合无间,亦是大功。”
帐内将校纷纷点头,这合情合理。
那剌的凶悍,钟离牧与邓艾的能力,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魏延话锋一转。
“但是。”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昨夜之胜,首功者非我也,非钟离、邓二位校尉,也非那剌将军。”
帐内一片死寂。
不是他们那还能是谁?陆长史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在一旁的陆逊。
陆逊含笑不语,微微摇头。
魏延的视线越过帐内所有高级将领,越过那些身披铠甲的校尉都尉。
最后,落在了队列的末尾。
落在了那个穿着火头营杂役服饰,因为紧张而站得笔直的少年身上。
关索的心脏疯狂跳动。
他看着姐夫的目光投向自己,脑子嗡的一声。
全场数百道视线也随着魏延的指引,齐刷刷地汇聚过来。
然后魏延抬起手臂,一根手指笔直地指向那个角落。
指向那个满身油污,一脸灰尘的少年。
“首功者,是他!”
魏延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帐,如同惊雷炸响。
“火头营杂役,关索!”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是难以抑制的哗然。
“谁?关索?”
“哪个关索?就是那个关家四公子?”
“不可能!一个烧火的杂役,怎么可能是首功?”
“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关索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
那些曾经在背后嘲笑他“关系户”、“废物”的士卒。
此刻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少年,与“首功”二字联系在一起。
“都给我安静!”
魏延一声暴喝,帐内再次鸦雀无声。
他将关索如何发现那个卖皮货摊主的破绽。
如何用几句不经意的闲聊,一步步试探出对方底细的过程。
当着全军将校的面,一字一句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一个常年在北地与陇西之间贩货的胡商,汉话却说得比江陵人还标准。”
“一个卖皮货的商贩子,却对军马草料的配比了如指掌。”
“仅凭这两点,关索便断定此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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