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郡城中被围困了半个月之后。
孙权在自己的行宫之中,召集众文武开了最后一次军议。
然而偌大的殿内,文臣武将稀稀落落,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人。
剩下的人要么已经称病不出,要么就在家中等待着城外那位魏将军的最后发落。
在座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低垂着头,仿佛连抬眼看一眼御座上那个吴侯的勇气都已丧失。
孙权环视着殿下这寥寥无几的身影,一夜未眠让他那双碧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颓唐。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诸位……如今之死局,可还有破解之法?”
这一问,更像是一声无力的呻吟。
他问出口,却没有指望任何人能回答。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名武将猛地站了出来。
此人乃会稽大族出身,家中九成产业都在李严的兵锋之下。
这些天来,他早已被恐惧和焦虑折磨得不成人形。
“吴侯!”
他高声喊道,那音量让死寂的大殿都为之一震。
“魏延射入城中的告示吴侯您也看到了!他许诺降者不杀,只诛首恶!我等……我等不如降了吧!”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再打下去,我江东百年基业,就要彻底毁于一旦了啊!”
这一声,仿佛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是啊吴侯!会稽危在旦夕,我等家小皆在城中,不能再等了!”
“魏延只求惩办元凶,与我等无关!我等何苦为一人之过,搭上全族性命!”
“请吴侯以江东大局为重,降了吧!”
一时间,殿内哭喊声、哀求声四起。
那些家在南方的将领文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纷纷站出苦劝孙权投降。
这已经不是劝谏,这是逼宫!
“放肆!”
孙权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那张紫髯飞扬的面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一群食君之禄,背主求荣的无耻之辈!本侯今日便先斩了你这乱我军心之贼!”
他提着剑就要冲下殿去,亲手斩了那第一个开口的会稽将领。
然而,一道身影闪电般地横亘在他面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陆逊。
“吴侯息怒!”
陆逊的手沉稳有力,任凭孙权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前进半寸。
“阵前斩将,只会让军心更加动摇!吴侯三思!”
孙权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他死死地盯着陆逊。
又看了看殿下那些已经噤声,但脸上全是决绝与怨毒的所谓“忠臣”。
他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了握剑的手。
陆逊这才放开他,而后猛地转身面对着殿下那群将领。
这位一向温润如玉的儒将,此刻面沉似水。
“尔等食孙家俸禄,受吴侯大恩!值此危难之际不思尽忠报国,反劝吴侯投降,这与摇尾乞怜的禽兽何异!”
他的呵斥声不大,却字字诛心。
那几名带头叫嚷的将领顿时面红耳赤,却依旧梗着脖子不敢与陆逊对视。
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投降派不敢再言,却也不肯退缩。
孙权和陆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角落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诸葛恪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往日那股子骄矜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怨毒。
他状若疯魔,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
“我等为何要降?!”
他嘶吼着,声音尖利刺耳,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魏延小儿兵力亦不过两万,我城中尚有精兵数万,粮草足可支数月!为何不能一战!为何要降!”
那名会稽将领壮着胆子反驳道:“战?怎么战?人心已散,拿什么去战?!”
“人心?”诸葛恪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呵呵……呵呵呵……人心最是无用!”
他猛地止住笑,一双赤红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吴侯,我有一计,可破魏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孙权和陆逊,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在石子岗一败涂地,几乎成了全江东罪人的少年,还能有什么计策?
诸葛恪没有理会众人的怀疑,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亢奋。
“魏延围城数日以攻心为上,必然以为我等已是待宰羔羊,心防大懈!”
“我等,便如他所愿!”
“立刻遣使出城,就说吴侯您幡然醒悟愿献城投降,只求保全宗族性命!姿态要放得越低越好,要让他相信我们真的怕了,真的绝望了!”
孙权闻言刚要发作,却被诸葛恪接下来的话惊得僵在原地。
“然后,大开城门,恭迎魏延入城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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