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府,议事大殿。
殿外是死一般的寂静,殿内是令人窒息的压抑。
以张昭、顾雍为首的十余名江东士族代表,在全副武装的蛟虎营士兵“护送”下一步步走上台阶。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忐忑与茫然。
这些平日里在江东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此刻却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他们看到了守在殿门两侧的乌浒蛮兵。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煞气扑面而来,让几个年迈的士族代表腿肚子发软。
踏入大殿,他们的心沉得更深。
大殿正中那张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江东之主的宝座之上。
一个身披玄甲的男人,正大马金刀地坐着。
是魏延。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刻意摆出威严的姿态。
他只是随意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走近。
他的身后站着那个孤僻的少年钟离牧,少年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佩剑。
整个大殿,空旷而冰冷。
张昭和顾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苦涩。
他们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上前去,准备按照败者的礼节行跪拜大礼。
“诸位,不必多礼。”
魏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来人,给江东诸公赐座。”
几个亲兵搬来了坐席,摆在了大殿的两侧。
这个举动,让所有江东士族都愣住了。
没有下马威,没有羞辱,甚至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赐座?
这哪里是对待降臣的态度,分明是待客之礼。
张昭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诸位站着不累么?”魏延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弧度,“还是说,诸位觉得我这张椅子,坐不久?”
一句话,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绷紧。
张昭的心一哆嗦连忙躬身。
“魏将军说笑了,我等败军之臣不敢。”
他率先坐下,其他人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落座。
可他们如坐针毡背脊挺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魏延奉我主汉中王之命前来建业,不是为了屠戮也不是为了掠夺。”
魏延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绍无道引狼入室,欲将孙家三代基业拱手献于曹贼。此等行径天理不容。”
“我,是来拨乱反正的。”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让张昭等人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将自己定义为“拨乱反正”之人,而不是入侵者。
这意味着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统治这里。
而他们这些江东士族的态度,就是最好的“名分”。
就在众人心思急转之际,魏延又下了一道命令。
“来人。”
“去将步骘、严畯等诸位大人,从狱中请出来。”
“告诉他们,孙绍倒行逆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这个命令如同一记重磅,砸得所有士族代表头晕目眩。
步骘等人,都是因为孙绍猜忌而被下狱的江东重臣,其中不乏他们的亲朋故旧。
魏延此举不仅是释放善意,更是在当众宣告他将取代孙绍,成为江东秩序新的维护者。
这是阳谋,**裸的阳谋。
果然,不多时,步骘等几位形容憔悴的官员被带到了殿上。
当他们看到安然无恙的张昭、顾雍,又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魏延时。
先是错愕,随即明白了什么。
“将军大义!”
步骘是聪明人,他没有去拜张昭,而是直接对着魏延深深一拜。
“请将军为江东做主!”
魏延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也入座。
“江东,是江东人的江东。”魏延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主汉中王仁德宽厚,无意改变江东的现状。”
“我在此,可以代表汉中王向诸位承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下众人。
“其一,诸位在江东各地的田产、荫户、宗族,只要拥护汉室归顺我主,一律照旧绝不追究过往!”
这句话一出,整个大殿的呼吸都停滞了。
不追究?一切照旧?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预想过最坏的结果,是被清洗,被抄家,被流放。
也预想过最好的结果,是散尽家财换取宗族平安。
可他们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新来的征服者竟然承认他们这些旧地头蛇的一切既得利益!
张昭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延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
“其二,建业及江东各郡县仍需人才治理。我将从诸位族中子弟里选拔贤能者,继续出任官吏。”
“当然,我也会派来一部分荆州的官员,与诸位共同治理江东。”
“以江东人治江东,这是我主汉中王的意思。”
第二个承,像是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所有士族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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