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风尘与满心关于生死的沉重疑问,我回到了归朴堂。堂内药香依旧,却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尘埃。我将李静父亲去世的经过、李妈妈那令人心碎的空洞眼神,以及我心中对生命来去、如何坦然面对离别的困惑,一一向师父云隐倾述。
师父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深切的悲悯。待我讲完,他并未立刻安慰,而是略有所思,随后引我走到院中。此刻,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绚烂,而东方天际,一弯浅浅的月牙已悄然浮现。
“陈远啊,”师父的声音平和悠远,他指着天空,“你看那日月,是不是在不停地阴阳交替?当太阳(极阳)朗照之时,月亮(含阴)便隐而不见;待月亮(阴中之阳)升起,太阳(阳中之阴)便沉入地平线之下。它们都有光芒闪耀的一面(阳),也都有我们看不见的另一面(阴),但它们始终共存于这片天空,从未真正消失。”
师父的目光从天空收回,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生命的本质:“我们人活着,居于这可见的‘阳间’;去世了,不过是归于那暂不可见的‘阴间’。 此中道理,与日月交替,何其相似?”
我顺着师父的指引思考,只觉得脑海中一层厚重的迷雾被悄然拨开,先前那沉甸甸的悲痛,竟瞬间减轻了大半!我激动地接过师父的话:
“对呀!师父!这样一来,生死并非绝对的终结,而只是能量状态在不同时空维度间的转换与存在形式的改变! 我们只是暂时处于不同的‘相位’,就像日和月,并非谁消失了,只是显与隐的区别罢了! 这并不代表那个生命核心的‘能量’或‘灵识’就彻底消散、不存在了,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师父?”
师父看着我眼中重新燃起的亮光,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那是一种看到弟子终于触摸到真相边缘的喜悦。他缓缓颔首,声音如同来自亘古的磐石,坚定而澄澈:
“正是此理!你能作此想,便是真正踏入了智慧之门!”
他进一步阐述,将道理深化:“你既已明白,人是小宇宙,与这大宇宙同频共振,同构同源。那么,我们此刻存在于这个‘阳’性的物质身体里,是在这个‘道场’中修行、体验、成长;当这具肉身衰老、损坏,无法再承载那个核心的‘神’(意识能量)时,便如同脱下一件破旧的衣裳,回归到那个更本源、更精微的‘阴’性能量状态中去休养生息,或等待下一次的机缘(轮回)。”
师父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充满了超越生死的豁达:“所以,道,无处不在。它在你我的身心流转间,在两人情感的循环里,在家族的传承中,更在这天地日月、生死轮转的宏大韵律里。 明了此理,便知死亡并非可怕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 我们对于亲友的离去,可以怀念,但无需过度沉溺于悲痛,那反而会形成能量的牵绊。更重要的是珍惜当下的缘分,活好自己在‘阳’间的每一刻,同时以平和的心态,祝福他们在‘阴’间获得安宁,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空节点,还会以某种形式重逢。”
“坦然相对,源于深刻的认知与接纳。 当你真正从心底接纳这宇宙的根本法则,生死带来的惊惧与巨痛,便会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平静与力量。”
但我还是有些问题没有想明白,想得到师傅的认证,于是晚上去找师傅;“师父,‘道在屎溺’告诉我们,阴阳平衡不可逆行,独阴不生,独阳不长。推及于人,似乎也是如此,生命仿佛是一条单行道,只可从生到死,再入轮回。师父,是这样的吗?” 我的话语中,带着对生命轨迹的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师父云隐拨弄了一下炉火,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他抬起眼,目光中既有赞许,又有一种即将拨开最后迷雾的凝重。
“徒儿,你此问,已触及宇宙的核心法则。”他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沉静,“你能悟到‘独阴不生,独阳不长’,是见到了真章。然而,你将这生命历程看作‘从生到死’的单行之路,却仍是落在了‘有相’的分别里,未见其全貌。”
他示意我靠近些,炉火的暖意驱散了夜的微寒。“今日,就让为师在这归朴堂为你细细剖开这个天大的误会。”
一、 生死非直线,乃是一个圆
“你且看院中那棵沉睡的老梅树。”师父的声音引导着我的想象。
“春日,它抽枝发芽,生机勃发,此为‘阳长阴消’——是‘生’。”
“夏日,它绿叶成荫,花开繁盛,此为‘阳盛极’——是‘长’。”
“秋日,它叶落凋零,收敛锋芒,此为‘阴长阳消’——看似‘死’。”
“冬日,它枯枝独立,寂静无声,此为‘阴盛极’——看似‘亡’。”
师父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然而,徒儿,你可曾见那梅树当真‘死’了?它的勃勃生机(阳)并未消失,而是悄然转化为种子的潜能、深藏于根部的力量(阴),在至深的寂静中,酝酿着下一次的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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