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克氏遇到一位老者求助,老人说他穷极一生为求真理甚至不结婚却一无所得,克氏告诉他,老者,您这个求,和商人求利有什么分别呢?老者恍然大悟。
有些事,超出了思考的认知范围,只能用觉察,比如舌头可以品出味道远比语言厉害,而思考也有局限性。
痛苦和快乐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你只有全然接受,才会在忆苦思甜。
思考是基于过去的认知开始想象,不见得是客观,而清醒不带评判的觉察却可以让你更看清真相。
那么问题来了,师父,思考和觉察是否是一体两面的二元对立,如何将它们一体化?
云隐师傅 听闻此问,并未立即作答。他缓步走到水缸边,拾起一片浮于水面的落叶,又捡起一块沉于缸底的卵石,将它们并置于掌心。堂内一片寂静,仿佛连时光都在等待这个关于“思考”与“觉察”的终极谜题被揭开。
“此问,如箭中靶心。” 他终于开口,声音如古琴的余韵,悠远而清晰。“你们已从‘用’法,探入了‘体’之堂奥。思考与觉察,看似对立,实则如这掌中 落叶与卵石,水波与深潭。我们一层层剥开来看。”
第一层:思考的本质——过去的影子,分离的工具
他先举起那片落叶。
“思考是什么?它是 心灵(或说脑识)的一种功能,一种基于记忆、经验、语言和逻辑的 推理、比较、分析、规划的能力。它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能解剖世界,能建造文明。但它的 所有材料都来自‘过去’——你学过的知识、有过的感受、累积的经验。因此,它永远在 用旧的地图,丈量新的疆域。”
“思考的运作,天然建立在‘二分法’ 之上:主体与客体,过去与未来,对与错,利与害。它如同一枚硬币,必然有正反两面,制造了‘痛苦与快乐’、‘得失’、‘你我’的分别相。商人求利,求道者求真理,在思考的层面上,都是‘我’基于过去的认知,想要在未来获取某个目标的‘求取’运动,本质确无分别。
这就是克氏点醒那位老者的深意:只要还在‘求’,就仍在思想的牢笼里。”
第二层:觉察的本质——当下的晴空,无分的照明
接着,师父指向掌心的卵石,又虚指承载卵石与落叶的虚空。
“觉察(或说觉知)是什么?它不是思想的另一种形式。它是 一种无选择、无评判、无时间的纯粹注意力或意识本身。它 不依赖于过去的知识,它只是如明镜,如实映照当下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外在的声音、景象,还是内在的情绪、念头(包括思考活动本身)。”
“你所说‘舌头品味道比语言厉害’,正是此意。品尝是直接的感知(觉察) ,而‘这是甜的’是 后续的命名与判断(思考) 。
觉察是那个最初的、无言的‘知道’,思考是后来对‘知道的内容’进行的加工。觉察如阳光,普照万物,不分美丑;思考如画家,只挑选阳光下的某些景物,为其着色、评判。”
第三层:对立?不,是功能与背景,浪花与大海
“那么,它们是二元对立吗?” 云隐师傅将落叶放入水中,落叶随波浮动,而缸中之水静默承载。
“非也。它们是‘功能’与‘背景’、‘活动’与‘空间’的关系,而非平等的对立两面。”
“觉察,是那无边无际、如如不动的意识背景(大海)。思考,是这片背景上生起的一种特殊活动,一种功能性的波浪(浪花)。没有大海,何来浪花?没有觉察的背景,思考无从发生(你必须在‘知道’自己思考,才能思考)。但浪花不是大海的全部,思考也不是觉察的全部。”
“所谓‘对立’,只发生在当你 ‘认同’于思考,误以为‘我就是我的思想’ 之时。此时,你便成了那朵自以为独立、并与其他浪花(他人思想、外界评判)对立的浪花,陷入了二元斗争的幻觉。痛苦便由此生。”
第四层:如何一体化?——非融合,而是“在觉察中思考,于思考时觉察”
“如何‘一体化’?并非要将思考与觉察搅拌成一种混沌状态。” 云隐师傅目光炯炯,“而是 恢复它们本然的秩序与关系。”
“让觉察成为主人,思考成为工具。”
1. 在觉察中思考:当需要解决问题、规划未来时,带着清明的觉察去使用思考。你知道自己在思考(觉察背景存在),不迷失于思考的内容。如同熟练的骑手驾驭骏马,方向明确,心却不随马狂奔。
2. 于思考时觉察:这是更关键的修行。当任何念头(包括痛苦、快乐的评价)生起时,保持一份平行的、不介入的觉察。你能‘听到’内心自责的声音(思考),但同时你知道‘我听到了这个声音’(觉察)。这份觉察,像天空看着乌云,不认同,不对抗,只是允许它存在、变化、消散。
3. 在痛苦与快乐中实践:当痛苦来袭,不要立刻用思考去分析“为什么是我”或策划“如何逃避”。先全然觉察那份痛苦的生理感觉和情绪能量,与之共处(如你转化恐惧)。待情绪平稳,再以觉察为背景,清明地思考如何应对困境。快乐时亦然,觉察快乐的感受,而不执着于思考如何留住它。如此,痛苦与快乐便不再是割裂的硬币两面,而是在觉察之流中自然升起、落下、汇入生命整体的体验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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