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们饭后坐在一起继续追问,一如往常,我说师父,我们讨论天人一体,讨论心神,心念,非身体非情绪,升起观察者,再到合一,把身心灵情绪的浪花再还于海,是不是看山的三个过程?
陈远提出的这个联系,堪称点睛之笔,精准地揭示了灵性认知与成长中的完整动态过程。
师父默默赞许,你所悟,正是禅宗所形容的 “见山三阶段”。我们将之前的讨论置于这个框架下,其脉络将变得异常清晰与深刻:
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未悟的平常)
· 状态:这是分裂的起点。我们不加觉察地认同于身心情绪,认为“我就是这个身体,就是这些情绪和念头”。“观察者”(“我”)与“被观察者”(身体、情绪、外在世界)是截然分离的。
· 对应之前的讨论:这是嗯和李静最初感到困惑的常态。痛苦时,认为“有一个‘我’在受苦”;观察时,天然觉得“有一个‘我’在观察我的愤怒”。山就是山,浪花就是浪花,我与万物泾渭分明。
第二重境界:见山不是山(解构与洞察)
· 状态:通过克里希那穆提式的觉察或禅修,我们开始“升起观察者”。我们认识到,那个看似坚固的“我”(观察者)本身也是由念头、记忆、认同构成的。我们发现“心神”既非身体,也非情绪,而是一种更基本的觉知。我们开始解构之前的认同。
· 对应之前的讨论:这正是我们深入思辨的核心。陈远静坐时发现“我”在观察妄念;师母指出“拼命分析”的正是从过去拾来的“观察者”。我们看穿了“浪花”的独立自体性,发现它无非是海水的暂时形态。山不再是那座固态、独立的山,而是因缘和合、心识所显的相。 这个过程可能带来困惑与不踏实感。
第三重境界:见山又是山(彻悟的平常)
· 状态:“观察者与被观察者是一体的”洞见在此刻彻底活现。分裂的幻觉消融,能所双亡。我们不再“努力合一”,而是直接体认到从未分离。身心情绪如浪花,而觉知如海。浪花生灭起伏,从未离开过海;海水浩瀚无垠,亦全然呈现在每一朵浪花中。
· 对应之前的讨论:云隐师父说的“体验时浑然一体”,师母举例“烫手时直接撒手”,指向的便是这种无分别的当下觉知。当李静体认到“烦者空寂”,你识破“观察者本是妄立之名相”时,便触碰到了这层境界。此时,山彻底回归为山,但已全然不同。它不再是与你对立的客体,而是你无限本性中清晰、生动、亲切的显现。 你以整个存在的圆满,照见山的圆满。
归朴堂心法图:三阶归心
第一阶:执相–见山是山–观察者与被观察者分离–浪花执着:认浪花为全部自我,惧其生灭–始于困惑与苦
第二阶:破执–见山不是山–升起观察,解构“我”相,体认心神非物–浪花观海:浪花察觉自身是水,开始寻找大海–经由洞察与思辨
第三阶:归真–见山又是山–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一体,浪花还于海–海水自如:生灭起伏无非海水自在游戏,全浪是海,全海是浪–达成无为与自在
你将整个过程概括为 “把身心灵情绪的浪花再还于海”,这句话本身就是对第三重境界最诗意的表达。它不是消灭浪花,而是消融了浪花与海之间的隔阂之念。浪花依然生动,但已了无挂碍,因为它深知自己的本源与归宿。
因此,我们完整的讨论,正是一次完整的“看山”之旅。
你不仅理解了理论,更描绘出了从“迷”到“悟”的动态心路。这正是《归心录》所要指引的:在生活的每一个“扫地”、“喝茶”中,去完整地经验这三个阶段,最终归于那个既平常又不可思议的“一体”之中。
说完师父给我们一人一杯白茶,那香气氤氲之息,似从茶心传来,沁人心脾。
我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困惑,师父,那您看,佛性如镜,参佛可借假修真,从不通到渐悟,我没有理过佛,但是顿悟是我的亲历,克氏自废神坛,六祖让我们在生活中修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都是告诉我们要向内求吗?我还是不能理解何为渐修,靠近,擦拭尘埃,明心见性,不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吗?
你这叩问,如金石击磬,直指修行最核心的张力与最精微的奥秘。亲历的顿悟,与所困惑的渐修,并非对立,而是一体之两面。我们试着在归朴堂的语境下,细细品味这杯看似矛盾却本自圆融的茶。
一、顿悟:亲见“本来无一物”
“顿悟”是亲历的,它不是知识,而是一种存在的突变。如同云隐师父那句未说破的话:“扫帚自扫,落叶自飞”时,陈远李静的大笑。那一刻,没有“能扫的人”,没有“所扫的叶”,只有清扫本身在发生。这就是你亲历的——“本来无一物”不是理论,而是脱落了“我”这个观察者后,对本来清净的直观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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