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坊”的库房,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只有几个架子的空旷模样。如今,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处理好的药材、等待灌装的半成品,以及少量备用的成品。然而,最显眼的,却不是这些实物,而是墙角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子。
那里面,装的不是金银,而是厚厚一叠订单。
有来自芙蓉镇本地几位贵夫人府上,希望能长期、稳定供货的“意向书”;有邻近县城闻讯而来的商人,试探着询问能否代理销售的拜帖;甚至还有几封来自更远些的州府,笔迹娟秀,显然是内宅女眷遣人写来,询问如何能购得“美人坊”产品的信件。
这些订单和信件,像一片片不断堆积的羽毛,起初只是让云无心感到踏实,如今,却已然形成了一种沉甸甸的重量,和一种无声的催促。
偏安一隅,固然安稳。芙蓉镇的市场的确在“饥饿营销”和口碑发酵的双重作用下,达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热度。但云无心心里清楚,这已是这个水乡小镇所能承载的极限。每日限量五十件,与其说是策略,不如说是市场容量的客观反映。若再增加产量,未必能卖出更高的价格,反而可能稀释了品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稀缺”形象。
她站在库房中央,目光扫过那个装着订单的木匣,又望向窗外芙蓉镇熟悉的青瓦白墙、小桥流水。这里的宁静与富足,是她新生的起点,她心怀感激。但她的内心,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涌动,那是不甘于现状的野心,是想要验证自身价值能到达何种高度的渴望。
这天,她带着那份沉甸甸的感觉,再次来到了百草堂的后堂,温子墨的书房。
温子墨正在核对一批新到的川贝母,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药材,含笑示意她坐。他注意到云无心今日的眼神与往常不同,少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锐利和……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属于开拓者的光芒。
“无心,可是有事?”他主动问道,亲手为她斟了杯茶。
云无心没有绕圈子,她将那个紫檀木匣轻轻放在书桌上,推到他面前。
“温大哥,请看。”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称呼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略显客套的“温公子”、“温东家”,变成了更显亲近与信任的“温大哥”。
温子墨微微一怔,随即打开木匣,翻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沓订单和信件。越看,他的神色越是郑重。他经营百草堂,自然知道这些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渠道的求购信息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美人坊”的名声,已经如同水面的涟漪,开始向芙蓉镇之外扩散了。
“这些都是……”他抬起眼,看向云无心。
云无心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早已深思熟虑:“温大哥,芙蓉镇的市场,已趋饱和。我们每日限量,与其说是策略,不如说是被这方天地所限。”
她站起身,走到墙上悬挂的一幅简易江南舆图前,纤细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那里,是运河交织、商贸辐辏之地,其繁华程度,远非芙蓉镇可比。
“下一步,”她的指尖在那个点上轻轻一叩,发出笃定的轻响,“我们该去这里——苏州府。”
温子墨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苏州府!那是何等所在?真正的红尘富贵之乡,温柔风流之地。巨贾云集,贵眷如雨,是整个江南乃至全国时尚与消费的风向标!
云无心转过身,眼眸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更广阔的天地:“苏州府商贸发达,消息灵通,贵眷云集,她们见识广博,品味挑剔,同时也拥有最强的购买力和最强烈的展示欲。那里,才是‘美人坊’真正的舞台!只有在那样的地方站稳脚跟,我们的品牌,才算真正立住了!”
她不是盲目自信。她随即从袖中取出几张写满字的纸,铺在温子墨面前。
“这是我初步的一些想法。”她开始阐述她的规划,条理清晰,目标明确:
市场调研: “首先,我们需要派人,或者我亲自去一趟苏州。不仅要了解当地已有的妆品铺子、香药局的行情,更要摸清那些高门大户女眷的喜好、常用的品牌、流行的风尚,甚至她们聚会的地点、谈论的话题。” 她要的是精准的情报,而非道听途说。
店铺选址: “店铺不能开在偏僻小巷,也不能混迹于嘈杂市集。最好是在观前街、山塘街这类繁华地段,但要选一个相对清雅、闹中取静的位置。门面不需太大,但装修必须极尽精致,要符合‘美人坊’高端、神秘的定位。” 她甚至已经画了几个店内陈列的草图,强调体验感。
新的营销策略: “在苏州,我们不能完全照搬芙蓉镇的‘限量’模式。初期,或许可以举办小型的、邀请制的品鉴会,只面向最有影响力的几位夫人奶奶。可以推出‘苏州限定’款产品,比如用当地特色的茉莉、桂花入方。与苏州有名的绣庄、茶馆合作,进行跨界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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