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线**
天空的铅灰色仿佛凝固的金属,沉重地压在头顶。风势略有减弱,但寒意却渗入骨髓,连呼出的白气都显得有气无力。苏婉和阿吉沿着冰原斜坡跋涉了不知多久,时间在单一的苍白和重复的疲惫中失去了刻度。只有腰间金属盒子传来的那点越来越微弱的温热,以及体内那两股如同附骨之疽般隐痛的蚀名残留,还在提醒着他们自身状态的糟糕。
“苏婉姐,”阿吉的声音带着长久沉默后的干涩,他停下脚步,眯起眼望向远方,“前面……好像不太一样了。”
苏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依然是无垠的冰原,但在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似乎被一道更加粗粝、颜色略深的**灰黑色阴影**所阻断。那不是冰川,更像是一大片……**隆起的、结构复杂的地貌**。
她立刻掏出地图,手指因为寒冷而僵硬,笨拙地展开。对照着方向和大致的地形标记,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地图上一个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位于冰渊边缘区域的堡垒状符号旁。
“冰垒……”她喃喃道,声音中压抑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我们……可能快到了。”
阿吉闻言,精神也是一振,连忙凑过来看地图。地图上的标记很简略,只显示了大致方位和“冰垒”这个名称,周围还有一些表示冰裂隙和冰碛垄的标记。但无论如何,一个明确的目标近在眼前,总比在无边无际的冰原上盲目跋涉要好。
“可是,”阿吉的兴奋很快被忧虑取代,他指着地图上冰垒符号周围那些密集的、代表崎岖地形的标记,“地图上画着这里好像很难走,好多裂缝和乱石头。而且……”他再次抬头望向远方那道灰黑色阴影,小脸上露出困惑,“我感觉……那个方向,冰的‘感觉’好奇怪。不像是正常的寒冷,也不像下面那种蚀名的污秽……更……更‘死寂’?就像……所有的‘声音’(指能量或意念残留)都被吸走了一样,只剩下一个空壳。”
苏婉眉头紧锁。阿吉的感应从未出错,尤其是在对负面能量和异常环境的感知上。冰垒作为冰狩族废弃的前哨,又位于冰渊边缘这种煞风与蚀名都可能侵蚀的地带,有些异常并不奇怪。但这种“死寂”感……听起来比活跃的危险更令人不安。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过去看看。”苏婉收起地图,语气不容置疑,“那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阿吉,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再分心感应那盒子了,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任何细微的异常,哪怕只是‘感觉不对’,立刻告诉我。”
“嗯!”阿吉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因为长途跋涉和内心恐惧而有些涣散的感应能力重新凝聚起来,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向前方的灰黑色区域铺开。
两人继续前进。随着距离拉近,那道灰黑色阴影的轮廓逐渐清晰。那确实不是天然形成的规整冰川,而是一片由**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岩石**和**银灰色、仿佛金属与冰晶混合而成的奇异建材**构成的、坍塌严重的建筑群遗迹。许多结构已经深深嵌入或掩埋在厚重的冰层之下,只露出断壁残垣,像一头冻死在冰原上的史前巨兽的骨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古老尘埃的气息,与冰原纯粹的寒冷截然不同。更让苏婉心悸的是,随着靠近,她体内那两股一直隐痛的蚀名残留,似乎也**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被什么力量压制或隔绝了,但这并未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苏婉姐,”阿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紧张,“这里……好安静。不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安静,是……是所有的‘感觉’都被压住了。我的感应……好像被一层很厚很粘的东西裹住了,伸不出去多远。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很模糊,没有恶意,但就是……有。”
苏婉的心提了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冰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坍塌的建筑群入口——那是一个半掩在冰下的、歪斜的巨大金属门框,门板早已不知去向,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跟紧我,别离开我三步之外。”苏婉低声嘱咐,率先朝着那入口走去。脚下是冻结的、混杂着碎石和金属碎片的冰面,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踏入入口的阴影,光线骤然暗了下来。里面是一个宽阔但坍塌严重的大厅,几根粗大的、雕刻着简约星纹的金属立柱倾斜断裂,支撑着上方摇摇欲坠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穹顶残骸。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破碎的器物、冻僵的不知名织物碎片,以及……一些**倚靠在墙边或倒在地上的、包裹在残破冰狩族风格服饰里的……枯骨**。
岁月和极寒让这些遗骸保存得相对完整,但姿态无不透露出一种凝固的平静,甚至……井然有序?不像遭遇突然袭击或灾难时的慌乱,更像是……**在某个时刻集体安静地坐下、躺下,然后便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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