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
不是从耳朵传来,是直接钻进骨头缝里的、冰渣摩擦般的**呜咽**。时断时续,带着非人的扭曲,又残留着一丝令人心碎的熟悉感——像极了池寒剑意残留中那份浸透骨髓的悲伤。
陈渊靠坐在冰壁上,后背传来的坚硬冰冷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冰火镜核心那颗灰白晶体微微发烫,正将周围环境中异常的“寂静”与“死气”转化为某种警告信号,在他濒临枯竭的识海中激起细微涟漪。
他抬起沉重如铅的眼皮,看向不远处那座半坍塌的祭坛。暗红色的古老纹路如同血管般从祭坛基座向上蔓延,在昏暗的冰晶微光下隐隐搏动。祭坛中央,立着一根**断裂的、布满裂痕的黑色石柱**,柱子顶端似乎曾镶嵌过什么,如今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凹槽,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哭声……从祭坛后面来。”凌清雪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比平时更轻,却清晰得异常。她盘膝坐在冰台边缘,距离陈渊不到三步,左手摊放在膝上,指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皮肉外翻,透着不正常的青白。她的右手虚按心口,正在全神贯注地引导莲心那温润的生机,一丝丝渗入剑魄深处最危险的裂痕。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她的额头布满细密冷汗,呼吸压得极低。
陈渊的目光从祭坛移回她脸上,停留片刻。“你的手……”
“骨头没全断。”凌清雪打断他,冰蓝的眸子依旧闭着,“莲心……在修复。剑魄裂痕……粘合了三分之一,暂时……不会立刻崩开。”她顿了顿,补充道,“代价是……能动用的剑意……更少了。”
“能走吗?”陈渊问。他的问题永远直接指向最现实的生存。
“能。”凌清雪睁开眼,看向他,“你呢?”
陈渊尝试动了动手指,只有最微弱的回应。“动不了。”他陈述,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镜子在‘烧’我最后一点……存在感,维持锚定。生命力……基本空了。记忆……还在乱。”
他闭上眼,似乎是在感知,片刻后复又睁开,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祭坛方向:“但镜子能‘感觉’到……祭坛周围,时空很‘粘稠’,像是被刻意‘缝合’过。那些暗红纹路……有微弱的能量流动,和碑林那些被污染的符文同源,但更……‘陈旧’,也更‘稳固’。哭声……可能是某种‘蚀名回响’,被囚禁在祭坛后面的空间里。”
“‘回响’?”凌清雪捕捉到这个词,想起之前“巡影”制造的幻境和骨叟提到的“回响盛宴”。
“嗯。”陈渊喘息了一下,才继续道,“‘蚀名’之力,本质是掠夺和扭曲‘名’与‘存在’的联系,制造‘被遗忘’与‘被扭曲’的痛苦。强烈的痛苦会形成‘记忆回响’,在特定条件下能被激发、播放,甚至……被利用来侵蚀他人。这里的哭声……太清晰了,不像自然残留。”
凌清雪沉默了几息,消化着他的话。她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站稳了。她走到冰台边缘,离祭坛更近了些,凝神感知。
“哭声里……有呼唤。”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困惑,“不是对我们……是在重复一个名字……‘池……寒’……还有……‘为什么’……”
她回过头,看向陈渊:“池寒残留剑意说,岳灵儿被炼入‘石铃’,灵智可能已扭曲。但这哭声里的执念……依旧在喊他的名字,在问‘为什么’。这不像完全失去自我的怨魂。”
陈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除非……‘蚀名’的过程,没有完全抹掉她最深的执念,反而将其固化、放大了。血铃教要的,可能正是这种……极致痛苦与执念混合的‘回响’,作为‘共鸣’的燃料。”
他顿了顿,声音更哑:“如果……祭坛后面,真的囚禁着一部分岳灵儿的‘回响’……那这里,可能就是风泣峡‘回响盛宴’的一个……‘子节点’或者‘共鸣源’。哭声能传到这里,说明两个地方的‘蚀名’网络是连通的。”
这个推测让冰隙内的死寂变得更加压抑。
“要过去看看吗?”凌清雪问。她不是在寻求答案,而是在确认选择的方向。
陈渊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闭上眼,将残存的心神沉入冰火镜。镜面感知如同水波般扩散,小心翼翼地触及祭坛周围的暗红纹路。
“纹路……有规律。”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感知,“能量流动……很慢,像沉睡。但祭坛中央那根断柱……下方有‘空洞’感。哭声……是从空洞下方传来的。祭坛本身……像一道‘门’或者‘盖子’。那些纹路……可能是封印,也可能是……‘共鸣放大器’。”
他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如果我们破坏祭坛的稳定,可能会触发警报,引来腐沼或血铃教的人。但也可能……切断这个节点与风泣峡的部分联系,干扰他们的‘共鸣’准备。”
“风险。”凌清雪言简意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