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同穿越了万古冰层,带着沉甸甸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悔恨,直接在陈渊和凌清雪的识海中回荡。源碑基座上,那些连接冰封尸骸的淡灰色魂力丝线微微颤动,仿佛在共鸣。
“冰狩初代大祭司……”凌清雪冰蓝的眸子紧紧盯着源碑基座,手握温养玉,戒备未消,但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同为誓约与守护的传承者,她能感受到那声音深处残留的一丝古老荣光与无尽痛苦。
陈渊强忍着生命力流逝带来的眩晕和低语的持续骚扰,声音嘶哑却清晰:“‘它’是什么?侵蚀你的‘它’?”
沉默了片刻,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魂力:
“是‘名’的阴影……是‘存在’的癌变……是比归墟低语……更古老、更隐蔽的……侵蚀。”
“我们冰狩一族……世代生于极寒,灵魂与冰魄相连。上古大劫后,我们于此立誓,以血脉为锁,以魂灵为眼,守望北方冰原深处一道……因劫难而裂开的‘世界伤痕’。那伤痕……会渗出‘虚无’,但更可怕的……是偶尔会飘出一些……‘被遗忘之名’的碎片。”
“被遗忘之名的……碎片?”陈渊心头剧震,瞬间联想到了守尸人提到的血铃教“蚀名大祭”目标——“被世界遗忘的古老存在”(无名之影)。
“是。”大祭司的残念肯定道,“那些‘名’,曾属于某些强大到足以触碰世界根源、却又因故被‘存在’本身排斥或遗忘的存在。它们的‘名’本身,就携带着其部分本质与力量,也携带着被遗忘的怨怼与疯狂。它们无根飘荡,渴望‘载体’,渴望……被‘重新记忆’。”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最初的侵蚀……并非恶意。一道微弱的、悲伤的‘剑名’碎片飘出伤痕,它充满了对某个约定、对某个女子的思念与愧疚……我感应到了,心生怜悯,试图以冰魄之力安抚它,以碑林誓言约束它,想为这无依的‘名’提供一个安息的‘冢’。”
“你成功了?”凌清雪问。
“成功了……也失败了。”大祭司的遗言中悔恨更深,“我以自身部分魂灵为基,融合那道‘剑名’碎片,将其封入源碑核心,成为碑林‘守护’意志的一部分补充。最初,它确实增强了碑林对抗虚无渗透的力量。但……我低估了‘名’本身的侵蚀性,也低估了‘被遗忘’所带来的……那种无休止的‘渴望被记忆’的执念。”
“那‘剑名’碎片……在漫长的封印中,开始潜移默化地……‘同化’碑林的誓约之力。它将守护的‘界定’,扭曲成了‘囚禁’;将对抗虚无的‘壁垒’,转化成了‘吸引’特定存在的‘陷阱’。它渴望更多……渴望被相似的‘执念’、‘悲伤’、‘愧疚’所‘共鸣’,渴望……被完整地‘回想’起来。”
“血铃教的‘蚀名’之力……就是由此而来?”陈渊立刻抓住了关键。
“是模仿,是拙劣而邪恶的模仿。”大祭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不屑与更深的自责,“很久以后,有一些……被‘名’之阴影吸引而来的邪修,他们窥见了碑林扭曲后的运行方式,捕捉到了那‘剑名’碎片散逸出的、关于‘蚀刻存在’与‘利用遗忘’的破碎奥秘。他们以此为基础,创立了所谓的‘血铃教’,专注于掠夺和扭曲‘名’与‘心’的力量,进行他们那亵渎的祭祀。”
“而碑林,在我被彻底侵蚀、意识沉沦后,便完全落入了那道‘剑名’碎片的掌控。它将我变成了第一个‘守墓人’,利用我的残魂和后来被吸引、被困住的生灵的魂力,维持着这个扭曲的领域,不断吸引着具备‘悲伤’、‘执念’、‘愧疚’特质,或者……像你们一样,身负‘标记’与‘古界联系’的‘优质共鸣体’前来,成为它‘记忆’的养料,也成为了血铃教窥探和利用的‘样本库’。”
真相令人毛骨悚然。古誓冰碑林的扭曲,竟源自一道古老“被遗忘剑名”碎片的侵蚀!而血铃教的“蚀名”邪法,竟是源于对此地扭曲规则的模仿!
“你刚才说……‘剑名’碎片,充满了对某个约定、某个女子的思念与愧疚?”凌清雪忽然开口,冰蓝的眸子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那个‘剑名’……是不是叫‘池寒’?”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源碑基座上的淡灰色魂力丝线剧烈地波动起来,大祭司的声音变得更加断续、更加痛苦:“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冰渊第五层,一道悲伤的剑意残念,自称池寒,来自玄冰剑池。”凌清雪快速说道,“它曾传递意念,提到‘焚谷罪池灵’,提到‘剑魄同源小心铃’,还提到‘冰渊第五层她在哭’……这个‘她’,是不是就是那道‘剑名’碎片所思念愧疚的女子?是不是……‘石铃圣女’岳灵儿?”
“……是。”大祭司的残念终于确认,带着无尽的悲凉,“池寒……玄冰剑池最后的剑道天才……岳灵儿……镇岳宗圣女……他们……曾是一对道侣。上古大战,镇岳宗覆灭,岳灵儿被俘,池寒为救她,独闯敌阵,却遭算计,剑心破碎,眼见道侣被邪法炼入‘石铃’,永受折磨……他最后带着无尽的愧疚与不甘,堕入冰渊,其破碎剑心中最强烈的执念与‘剑名’本质……却不知为何,化作碎片,飘荡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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