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春雨过后,桃花村被洗刷得格外清新。薄雾如纱,缠绕着青翠的山峦,各家各户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与雾气交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柴火特有的焦香。鸡鸣声、犬吠声、妇人呼唤孩童起床的吆喝声,交织成一首朴素的乡村晨曲。
王猎户家小院这几日的紧张气氛,似乎也随着阿夜病情的暂时稳定而悄然散去,融入了这寻常的烟火气里。
墨昭端着木盆,走到村中央的古井边打水。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裙,头发用木簪利落地绾在脑后,额角的伤疤已淡去不少,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有神,行动间虽仍能看出一丝左腿的不便,但步伐已稳健许多。
井台边早已聚了几个早起浆洗衣物的妇人。看到墨昭过来,嘈杂的谈笑声微妙地停顿了一瞬,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昭姑娘,来打水啊?阿夜身子好些了没?” 快嘴的张寡妇最先开口,脸上堆着热络的笑。自那日墨昭用土方子缓解了她家狗娃的急症后,她对墨昭的态度便格外不同。
“劳张婶挂心,好多了,还需静养。”墨昭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手下利落地摇着辘轳。木桶沉入井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哟,可是吓死个人了!前儿个晚上听到你们家动静,还以为……” 李家媳妇凑近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都说昭姑娘你懂医术,真是菩萨心肠,要不是你,阿夜那孩子……” 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阿夜那晚病危的动静不小,几乎惊动了半个村子。
“是啊是啊,昭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这气度,这本事……” 另一个妇人连忙附和,话里话外带着奉承和打探。
墨昭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接话。她将打上来的水倒入盆中,清澈的井水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她知道,自己在村里的“神秘”形象已经立住了,这既是保护色,也可能成为焦点。她需要利用这种关注,却又不能过于引人注目。
“要我说,还是王婶心善,积了德,才能捡到昭姑娘这样的贵人。” 赵婆子瘪着嘴,慢悠悠地总结道,目光却像梳子一样,细细打量着墨昭的举止神态,试图找出点不寻常的痕迹。
墨昭端起水盆,对众人礼貌性地点点头:“大娘们忙,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挺直,步伐从容,将那一片窃窃私语抛在身后。
午后,阳光暖融融的。墨昭借口散步复健,慢慢走在村边的田埂上。绿油油的禾苗在微风中起伏,几个农人正在田间劳作。
“昭姑娘,出来走走啊?” 正在给秧苗除草的村正刘叔直起腰,用汗巾擦了把脸,笑着打招呼。他面容敦厚,眼神清正。
“刘叔。”墨昭停下脚步,“嗯,躺久了,活动活动筋骨。”
“是该活动活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可不能大意。”刘叔点点头,目光落在她依旧不太灵便的左腿上,语气真诚,“阿夜那孩子……唉,也是苦命。这次多亏了姑娘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都是乡里乡亲的。”
“谢谢刘叔,暂时还应付得来。”墨昭道谢。她能感觉到刘叔的善意是发自内心的,与井边那些妇人的好奇不同。
“那就好。”刘叔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压低了些声音,“姑娘,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墨昭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刘叔请讲。”
“阿夜这孩子,是王猎户多年前从外面捡回来的,来历……谁也不清楚。他性子孤僻,但心地不坏。就是这病……”刘叔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这病,邪性得很。以前也请过几个郎中,都摇头。姑娘你医术高明,是好事,但……也要当心些,有些事,强求不得,免得……惹祸上身。”
这话说得含蓄,却带着明显的提醒和关切。墨昭立刻明白,刘叔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察觉到阿夜的“病”不寻常。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卷入过深。
“我明白,多谢刘叔提点。”墨昭郑重道谢,“我只是略懂皮毛,尽力而为,不会强求。”
刘叔见她听懂了,欣慰地点点头,又闲聊了几句庄稼的长势,便继续弯腰干活了。
墨昭继续沿着田埂慢慢走着,心中思忖。刘叔的提醒,印证了她的猜测。阿夜的身份和所中之毒,恐怕牵连甚广。这桃花村,也并非完全的世外桃源。
路过村口那间简陋的村塾,里面传来孩童稚嫩的朗朗读书声。几个半大的小子正在塾外空地上追逐打闹,看到墨昭,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她就是王奶奶家那个会治病的仙女姐姐!”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指着墨昭,对同伴小声说。
“真的吗?我娘说她可厉害了,把狗娃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呢!” 另一个胖乎乎的小子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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