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油灯如豆。墨昭靠坐在炕上,并未入睡。白日集市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将军府嫡女墨昭坠崖” —— 这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悬崖、坠落、心碎、一双冰冷决绝的眼睛……此刻仿佛被注入了具体的影像,变得清晰而尖锐起来。
她是谁?是被人所害,还是意外?将军府现在如何?那个叫“墨轩”的,听起来像是她的亲人,他怎么样了?无数疑问盘旋。但与此同时,一股不属于她(特种兵墨昭)的、深沉的悲恸与冤屈,如同原主残存的意识,丝丝缕缕地从心底渗出,让她呼吸不畅。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必须弄清楚真相!
而突破口,很可能就在身边这个同样谜团重重的男人身上。他对“将军府”和“墨昭”名字的反应,太过激烈。
西厢房。
阿夜同样无法入眠。他躺在冰冷的炕上,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白日里听到的消息,如同惊雷,在他早已死水一潭的心湖炸开!墨昭坠崖!将军府风雨飘摇!那个被他从河边救起、医术通神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本该香消玉殒的将军府嫡女!
如果真是她……那她为何会流落到这偏远之地?坠崖是意外,还是……谋杀?联想到京城如今波诡云谲的局势,以及他与将军府那段不为人知的渊源……阿夜(君夜玄)的心,沉了下去。他仿佛已经嗅到了阴谋的血腥味。而此刻,这个巨大的“麻烦”和可能的“钥匙”,就躺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那条僵硬的左腿,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与一丝无力。如今的自己,废人一个,苟延残喘,又能做什么?保护她?还是……会连累她?
第二天清晨,小院的气氛明显不同往日。王婶和王大河似乎也察觉到了墨昭和阿夜之间那种无声的、更加凝重紧张的气场,连早饭时的闲聊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墨昭吃得很快,放下碗筷后,她看向阿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阿夜哥,今日天气尚可,我想再去后山看看,或许能找到几味调理你腿疾的草药。你对山里熟,能陪我走一趟吗?”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创造单独交谈机会的借口。
阿夜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起眼,深邃的目光与墨昭坦然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碰撞。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坚持和探究。
“……好。” 他沉默片刻,哑声应道。他也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王婶闻言,连忙道:“后山路滑,阿夜腿脚不便,昭姑娘你伤也没好利索,要不让大河陪你们去?”
“不用麻烦王大叔了。”墨昭微微一笑,“就在近处转转,不往深山里走。阿夜哥认得路,我们互相有个照应就行。” 她需要的是单独对话,而非护卫。
王大河看了看两人,粗声粗气道:“成吧,那你们当心点,晌午前回来。”
后山小径。
山间晨雾未散,露水打湿了裤脚。墨昭走在前方,步伐稳健,虽然左腿依旧不敢完全用力,但身姿已不见初时的虚浮。阿夜拄着棍,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呼吸略显急促。
两人一路沉默,只有脚步声和山林间的鸟鸣。
行至一处较为平坦、可俯瞰部分村落的缓坡,墨昭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阿夜,不再迂回:“阿夜哥,昨天在镇上,你听到‘将军府’和‘墨昭’的名字时,反应很大。”
她的提问单刀直入,如同出鞘的利剑。
阿夜拄着棍,站定,斗笠下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沉默着,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墨昭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紧逼,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你认识将军府的人?还是……认识‘墨昭’?”
阿夜缓缓抬起头,斗笠边缘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寒潭,直视着墨昭:“姑娘为何对此如此关心?莫非……姑娘想起了什么?” 他将问题抛了回来,语气带着同样的审视和警惕。他在试探她的“失忆”是真是假。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墨昭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前功尽弃。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我只是觉得,‘墨昭’这个名字……很熟悉。听到她坠崖的消息,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会很难受。我想,我或许……就是她。”
她选择了半真半假的坦白。承认名字的熟悉和情感的共鸣,但保留“记忆不全”的状态。这既能解释她的追问,又能继续观察阿夜的反应。
阿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她近乎承认,冲击依然巨大。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灵魂深处。“你……真的是墨昭?”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