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侗在嘉善县学的“丰功伟绩”很快传开,大部分生员对学业都比之前着紧了几分,算是更加用功读书了。
而少部分觉得自家背景过硬的生员不信邪,从县教谕到县令,到知府甚至到一省的学政,短短几日,就接到了不少告严侗的刁状。
不过,学政杨樾早就觉得嘉兴府诸县的生员学风不好,该整顿一二,再加上他一贯对严侗青眼有加,那些告状的人反而受到了责备。
而县令以及知府那里,都知道严侗在巡抚衙门做过一段时间的幕僚,似乎中丞大人对他颇为信任。而且严侗是县学的训导,教训诸生是他的本分,所以他们也都站在了严侗这边。
那些背景过硬的人去告刁状,既然都没讨到好,一时间,县学诸生皆屏息。
严恕在丽泽书院自然也知道了他爹的作为,不知道是喜是忧。
他总觉得,严侗这么肆无忌惮地得罪人,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能进入县学的人,家里很多都是当地世家大族。但是,他也不可能去劝他爹,毕竟他爹就是这个性子,自己去劝只是找骂。
这日,连一向不喜欢八卦的李垣都来找严恕打听:“听说,白水先生这些日子在县学整顿学风,动静闹得不小啊。”
严恕扶额:“家父就是这么个性子,凡事都特别认真。”
“我是挺佩服他的。我当时没去考县学就是觉得那里学风不正,都是一些世家子弟在那里混日子。想不到,如今先生竟然担任了县学训导,我都有些想去考县学了。”李垣笑着说。
“师兄,你今年都要乡试了,还考什么县学啊?”严恕说。
他们说得正起劲呢,孙知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插嘴道:“你爹真的是铁面,我听说凡是课考二等的一个不饶,一起打了板子?你知道么?那个王大户家的宝贝儿子,听了以后差点想要直接放弃生员的资格了。他据说文章极差,是他爹拿了好多银子贿赂了堂尊和教谕,才让他取得县学诸生的资格。如今白水先生去了县学,那小子还不被打死?哈哈,报应。”
“哪个王大户?”严恕问。
“你不认识么?咱们嘉兴府的首富,王鸿升啊。他好像和你大伯挺熟的,最爱的就是你大伯编的《牡丹亭》,曾经想花五千两银子买你大伯的家班,你大伯没肯割爱。”孙知承一笑。
“额……我不认识。”严恕汗。
“嗐,他家的宝贝儿子哪里会想要读书?整日里斗鸡走狗,走马章台,听说《四书》背不背得顺溜还两说呢。本来为了体面,花了大价钱去县学混个生员,如今,哈哈,自作孽。”孙知承也不知道和那人有什么过节,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乐。
“他这次去课考了?”严恕问。
“没去。可是你爹说了啊,三次不去,就上书学政,革去诸生的资格。他还能次次都逃过么?”孙知承不失愉快地说:“除非作弊,否则他的文章,在你爹那里,除了挨揍,没第二条路走。”
严恕不知说啥,他觉得,他爹这个县学训导是要做不长了。明显会得罪太多人啊。
先不提别人,严修就气死了。
在他眼里,严侗明明就是针对他儿子。严思身体不好,风寒还未痊愈,就挨一顿打。
而且严思已经把自己挨揍的缘故和他爹说了,在严修看来,那就是弟弟故意利用职权找他儿子的麻烦,妥妥公报私仇。
在徽羽这件事上,严思做得的确欠妥当,但是他已经罚过儿子了,而且看严思的样子,明显已经知错了。严侗非这样不依不饶。
但是他又不好说啥,总不能自己通关系去知府那里告亲弟弟的黑状吧?这也太不合适了。更何况严侗才借了他六百两银子,总有点香火情。
“思哥儿,要不然我去教谕那里给你请个长假吧。就你叔父这么作,我估计他这训导的位子,干不了几天。等他不干了,你再回去?”严修对儿子说。
严思摇摇头说:“不用,我可以把文章写好一点。下次不会挨板子了。”
“你傻啊?他要鸡蛋里挑骨头,你有什么办法?”严修无语?
“不会的。叔父说的是降一等。如果我能拿到超等或者特等,就不会挨打了。”严思说:“我愿意把这个看成是一种鞭策。”
严修觉得和儿子无话可说,摇摇头走了?既然那小子欠揍,他就不操心了。反正县学里十五个板子打不死人,哪怕三十板子,也就伤点皮肉。上点药,几天功夫就好了。没啥大事。既然他不觉得丢脸,那就让他挨吧。
严侗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县学诸生实在是荒唐太久了,自己只是稍微给他们加点压力。而且并没有教训得太重,就他估计,那些生员回家上点药,第二日就活蹦乱跳了。就他们写的那些破文章来说,委实算是从轻发落了。
严侗认为不能不教而诛,有些人的文章实在是写太差,如果不培训一下,估计能挨一年的打。所以他决定破天荒地在县学开课讲讲怎么写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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