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九月十三,丽泽书院是每逢三、六、九日有先生授课。所以严恕特地起了个大早,不到卯时就从家里出发,摸黑坐船去书院读书了。
九月中旬,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凌晨尤其冷。严恕立在船头有些受不住,赶紧躲到船舱里。
一个时辰以后,他到了书院门口,
刚进书院大门,严恕就发现一堆人围着看什么东西,他凑近一看,原来是书院为了照顾新来的学生,贴了一张类似课表的东西。写明了最近一段时间有哪些先生开课。
严恕赶忙细看,他发现今日上午是三位先生开课,下午也是三位。每位先生都是一讲就是半日,所以大家只能三选一去听了。
这些课程都是关于五经的,严恕的本经是《诗经》,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一门名叫“毛诗故训”的课,授课的先生是“梁梦谷”。
严恕问了好几个人以后,终于找到了授课地点,明理院西厢房。
他走进去一看,人并不是很多,大概稀稀落落地坐了十来个吧。先生还没到。
严恕心中有些奇怪,即使不算附学而来的人,这丽泽书院少说四百多号学生,这上课人数未免少了些,这位先生的课上得很差么?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找个位置坐下吧。
他坐下没一会儿,又多了不少人,虽然人总体上还是不太多,但没刚才那么稀稀拉拉了。
突然有人和严恕搭话,“这里没人坐吧?”
严恕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青布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头上一根木头簪子束发,晒得有些黑,双目炯炯有神。
他一笑,说:“没人,兄台坐吧。”
那名少年也一笑,说:“在下李垣,字子援,嘉兴府秀水县人。在丽泽书院读书两年半了。你是新来的师弟吧?”
严恕起身一礼:“李师兄,小弟叫严恕,还未取字,的确是刚来的,什么都不懂,还请师兄指教。”
李垣赶紧还礼,然后说:“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同学,赶紧坐吧,先生马上要来了。”
两人坐下,严恕小声问:“李师兄,这课是几日一次的?都是在这个屋子里授课么?我的本经是《诗经》,故而想多来听听。”
李垣笑了,说:“五日后,你们九月份考进来的这批新人会统一参加一个类似于入泮礼的仪式,除了祭拜孔子以外,山长还会给你们发日程功课,还会有专门的师兄给你介绍书院的规矩和各个先生。你不用太急。”
严恕恍然大悟,难怪呢,他这两眼一抹黑地往里面闯,连个开学仪式都没有,是挺奇怪的。但是,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啥时候通知的?
严恕回忆了一下,觉得可能就是放榜的那张榜单上写的。只是他太矮了,没看到最下面几行。当时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很兴奋,压根也没想着往下看。差点连入学仪式都错过,他汗啊。
严恕又看了一圈,大致数了人数,不到四十个人。他又问:“加上今年新来的,书院学生人数估计破四百了,怎么来听课的人那么少?”
李垣见严恕好奇心那么盛,只能继续解释:“书院对学生的听课和窗课都没硬性要求,所以书院名义上虽有四百多人,但常年过来听课的不足二百,梁先生的课一般就一二十人来听,今天有接近四十个,已经很多了。”
“啊……这……”严恕惊讶于丽泽书院管理松弛程度。其实就是没有管理是吧?
“那每月的课考一定要来考么?”严恕问。
“不一定啊,可以请假。”李垣回答。
严恕扶额,这……
“不过课考连续五次不参加的话,会被清退。我听说最近又清退了一批人。算上九月考进来的你们这批新生,我估计,书院的总人数破不了四百。”李垣接着说。
严恕想,极端情况,可以五个月就来考一次,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当然,他肯定不敢,他要是这么做,会被严侗打死。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讨论的时候,先生走进了屋子,两个人赶紧闭嘴。
这位梁先生四十出头的样子,衣饰整洁,头发束得一丝不乱,看上去是个挺不苟言笑的人。
师生行礼后,授课开始。
严恕第一次听古代的书院授课,一开始还有些兴奋,马上就变成无聊。
没有黑板,没有PPT,没有课本,就纯纯凭先生一张嘴讲课。这能听出什么花来?
严恕只知道,先生在讲《诗经》的训诂,尼玛,讲训诂学没板书?
他一看身边的李垣,只见他在那本“日程功课”上用笔刷刷记录一些要点。
好吧,严恕没有带笔记本。
终于,梁先生觉得光靠嘴讲不行,就在书案上拿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拿起来给学生看。
严恕为古代教学条件感到默哀。他想:没人来上课是正常的,还不如自己看书。
大概半小时以后,讲课告一段落,开始学生个别提问和老师回答时间。
李垣和某几个学生走上去问梁先生问题,基本都是《诗经》中具体字词的读音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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