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走了以后,严恕就只能一个人跟着严侗读书了,感觉压力又大了几分。
不过还好,可能是临近过年,严侗对儿子的督责没那么严厉了。严恕的日子不算太难过。
这日,已经是腊月廿十,家里上下都已经洋溢着过年的氛围了。新衣已经裁好,年货也已经齐备。家里已经开始准备腊月二十四的送灶神活动了。
严恕因为是穿越而来的,对各种民俗都很感兴趣。他今日便主动提出要与家中长随一起出去买盘龙馒头。这是一种集市上卖的大馒头,作为过年祭祀神明的祭品。这种馒头的制作方法是把面揉成龙的形状,蜿蜒盘绕在馒头上,在龙的四周加上宝瓶、方戟、明珠、宝锭等装饰品,都取好听的名字以图吉利。
严恕直接拒绝:“你这一日日的,已经松散得厉害了,还想着出去玩?”
“……”严恕无语。他还以为最近他爹转了性子呢,谁知道还没有。算了,不许就不许吧。
正当严恕打算认命回书房写时文的时候,家仆来报,有客来访。
严恕有些奇怪,他爹这些日子在家准备会试,基本是交游断绝,他家亲戚又不多,唯一亲大伯几乎不来往,这会儿都快到年关了,谁会过来?
家人递上名刺,严侗接过一看,赶紧出迎。
“哎呀,愿中(严侗的字),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对方远远看到严侗,就作了个揖。
严侗走上前,长揖到地,说:“早就听说师兄在丽泽书院设帐,只是连日来忙于俗务,竟然未去拜会,失礼之至。今日师兄辱临寒舍,实在是令侗汗颜。”
严恕是跟着他爹一起出迎的,听到这里,觉得八成面前的人就是顾青先生了。想不到他竟然与自己爹关系那么好。
只见王灏云面容清峻,颧骨微显,目光如电,短须整洁,英气逼人,整个人透着一股岩岩如孤松独立的清刚之气。
“恕哥儿,过来拜见。”严侗见儿子直愣愣地对着客人看,有些皱眉。
严恕一惊,赶紧趋前下拜:“小侄拜见顾青先生。”
“好孩子快起来,你认识我?”王灏云脸上带点笑意,冲淡了他的刚毅之气。
“先生名满天下,本邑虽三尺童子,何人不识?恕虽孤陋,亦从家父处听过先生大名。”严恕回答。
“你儿子很会说话么。”王灏云笑谓严侗。
“过年就十二岁了,还是顽皮得紧,也就在客人面前有个人样。”严侗说。
“好了,我们进去说话。”严侗引王灏云进门,去正厅奉茶。
两人一分宾主坐下,严侗就打发严恕出去。
严恕不肯,他很好奇顾青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留下来看看。
严侗瞪他一眼,严恕只好告退。
王灏云一笑,说:“孩子挺可爱的,是对我好奇么?”
“他被我纵得没规矩,师兄见笑。”严侗一笑。
“你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是会惯着孩子的人。”王灏云说。
“我以前忙着举业,没空管他,家母在世的时候宠得过了。”严侗说,“好了,不说他。师兄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见教么?”
“愿中,我们是老朋友了,虽然多年不见,我以为情谊还没变。想不到,你如今与我这么见外了。那我今日不该来的。”王灏云说。
“师兄,这是什么话?”严侗赶紧站起来,“小弟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是见我名高,不想给人攀附的感觉,是吧?”王灏云示意严侗坐,又说:“你从来就是这个性子。我都不知道你在蕃台衙门这么几年是怎么混下来的。”
严侗苦笑:“说句实话,如今师兄那里是日日门庭若市,非但四方学子负笈而来不知多少,地方上大小官员也莫不过去拜访,我实在是……”
“呵,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真的在赶我走吧?”王灏云说。
“当然不是,我是真的没想到,您今日会来。”严侗说。
“我中举之前,我们一同在府学之中,日日探讨圣人之学。出则同舟,入则同榻,这样的日子,总有三四年吧?我们既是同学,又是同志。你虽比我年轻几岁,但向学之心与求道之志,都是令我佩服的。我辈都非庸俗之人,难道我会因为你未中科举高第,就看不起你,不愿与你往来?这次,我回乡守制,你辞幕归家,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讲论学问,切磋进益,你不来见我,那我只好来找你了。”王灏云说。
“师兄教训的是,是我太无礼了。”严侗说。
“这不是有礼无礼的事,或者你觉得,你我之间便只剩下俗礼了?”王灏云言辞犀利。
严侗无言以对。
王灏云在丽泽书院设帐的事,整个嘉兴府的读书人无人不知,他一回来自然就知道了。可是他一向就是这个性子,既然人家名位已高,自己再刻意求见,好像就显得仗着往日的情分有意攀附。如今面对王灏云的责问,他没办法回复。
“师兄怎么知道我辞幕归家的?”严侗尴尬地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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