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十几日,严恕都在跟着严侗学破题,把各种破题方法,还有大题、小题都练了一遍。截搭题暂时没练习,因为这个太难了,初学者不宜从此入手。
严恕痛苦不已,虽然他爹要求破题的数量并不多,每天上午破四五个题就行。但是他绞尽脑汁破出来的题,严侗都不满意。
每日上午,严恕感觉自己就是受刑一般,把题拿过去给他爹挑剔,然后回来修改,然后再去被骂,再修改。几乎没有什么一遍能过的时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严侗至今没动过手。只是语言攻击,没有物理攻击。
严恕某天实在忍不住,就问严侗,这样每日上午改来改去的,会不会耽误他准备春闱?
严侗的回答虽然隐晦,但是意思很明白,会试能否考中主要看运气,和准备与否已经关系不大了。
看,这个就叫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严侗从**岁开始就开笔写文章,今年三十岁了,这二十多年中他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除了最近几年经人介绍,去蕃台衙门做了点文书工作,其他时间都扑在了制艺上。他又是个天资聪颖的人,早就把其中门道摸尽了,差的只是一点点运气。但是这个运气什么时候能来,能不能来,是谁都说不准的事。
进入十一月以后,天气愈发冷了,有时候毛笔写起字来都不再顺滑。严恕上辈子也是个南方人,对南方冬天的魔法攻击已经适应得不错,但是仍然觉得缩手缩脚。
他问过李氏,什么时候用炭火?得到的回答是,女眷的内宅已经用炭火了,哥儿的房间,照例是不用的。严恕绝倒。
这日天气阴沉沉的,严恕实在是觉得写字手冷,就去正房的暖阁里蹭炭火。
李氏见到严恕,问:“你怎么在这里?”
“房里太冷了,写字的时候手冷得受不住。墨都快冻上了。我就过来蹭点炭火。果然是暖阁里舒服。”严恕笑。
“你呀,别被你爹爹知道了。”李氏并不赶人,只是提醒一下。
“爹爹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用碳?是家里用不起么?”严恕抱怨。
“这倒不是,但是从你高祖开始,严家对儿子管得就很……额……不近人情。小时候在母亲身边,还有几日好日子过,七岁以上,一但搬到外院去住,我觉得……连别人家仆妇的日子都不如。”李氏也是忍不住吐槽了。她觉得严家这些家规,实在是没道理啊,纯纯没苦硬吃。
“那我大伯是怎么回事?”严恕觉得奇怪。
“听你爹爹说,你大伯也是从小被这么管过来的,但是十六七岁的时候整个人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和家里反着来,你祖父藤条都打断好几根,硬是没用。家法伺候了好多次,有几次打得重,真的差点打死了,还是没用。只好随他去了。”李氏说。
“大伯那么厉害啊。”严恕感慨。他大伯明显是青春期叛逆,这个不奇怪,在这样的家庭,叛逆很正常。但是,一身铁骨不怕打,真的有烈士倾向。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这小子,明显学不来你大伯,别整日瞎想了。乖一些。”李氏拍了一下严恕的肩膀,“好了,你快写吧,过来就和我闲磕牙。等下真惹恼了你爹爹。”
如今天亮得越来越晚,严恕却仍然每天不到卯时就起床,这会儿在暖阁里温暖如春,再加上空气不太流通,他瞌睡就上来了。
虽然不至于睡着,但是实在是没什么文思。还有两篇破题,怎么都写不出来。挣扎了快两刻钟,他不得不承认,今天是废了。
不过,他也不想回自己房里。因为明显一会儿严侗就要来找他了。在破题没写完或者没写好的情况下,他赖在这里存活几率更高。
严恕就在暖阁里取了一本欧阳修的词集,随便翻翻,应该是李氏平时在看的。然后他突发奇想,用馆阁体抄写欧阳修的词,也算是练字吧。
果然,不一会儿,严侗就找来了。
“恕哥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严侗一掀开帘子,就有点怒意。
严恕忙躲到李氏身后。
李氏站起来,说:“今日太冷了,恕哥儿说写字手都打颤,墨都快冻上了。来暖阁里读书不也挺好?老爷不要凶他。在哪里读书不是读呢?”
“我书房也没炭火,怎么没觉得那么冷?”严侗问。
“……”严恕觉得他爹从小冻习惯了,感觉系统有异于常人。
严侗走到小桌前,拿起上面的纸,问:“这是你写的破题?”
仔细一看,上面竟然是一首《踏莎行》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全用馆阁体书写,一看就知道是严恕的手笔。
严侗喝了一声:“小畜生你给我过来,你看看自己写的是什么?读书?哼,你是来读书的么?”
严恕瑟缩了一下,不敢过去,他心里说:读欧阳修的《六一词》怎么不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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