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询问工作一搞就是一月有余。在这期间,最大的突破就是从家仆以及高家一些邻居口中得知,这刘氏是年轻妇人,她嫌弃高家老爷年纪太大,已经和高秉贤勾搭成奸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高李氏之死很可能是撞破了二者的奸情,引起冲突,最后被他们二人合谋杀害的。
王灏云派人日夜突审刘氏和高秉贤,二人对奸情供认不讳,却都死不承认曾经杀人。
这种钦案,一般人不敢屈打成招,再加上王灏云本就反对严刑逼供,故而还是不能拿到关键的口供。
严恕除了关注这边案件的进展,对淮安府的吃赈杀人案也很关心。
这日,京城都察院的御史给王灏云传来消息,信里说李禹昌案已经审理清楚。严恕作为王灏云的文书侍从,第一时间看到了案件的结果。
新官上任的李毓昌是被山阳知县王伸汉联络自己的仆人张祥、顾福等人,里应外合毒害致死的。
王伸汉与此次由省里委派的勘灾官员数人都有秘密交易,涉及赈银两万三千多两,已经可以算作数额特别巨大。李禹昌明察暗访,写下了一篇揭报,将王伸汉的所言所行记录下来,准备向藩司检举。
这些事全让李禹昌的仆人张祥知道了。这张祥是个又贪又狠的小人,因跟着李禹昌没有油水,早与王伸汉有所来往,受他好处,此时一见又有得钱的机会。便将李禹昌写揭报之事告诉王伸汉。
王伸汉请勘灾官员们到县衙门吃酒,散席时已到二更时分。李禹昌回到住处,随手要茶解酒,张祥将砒霜放在茶中,待李禹昌毒性发作、腹痛难忍时,又叫进在外守候的顾福、马连升二人,拖臂抱腰,拿布缠住口鼻,一通撕扯之下,用褡包将还没有断气的李禹昌吊在房梁之上,装作自缢。
次日一早,张祥假装不知,进入李禹昌房内,高呼主人上吊了,随后到山阳县衙报案,引王伸汉以及同城的淮安府知府一起前来,随行还有山阳县衙的仵作。三人一起作伪证,证明李禹昌是自缢身亡。
淮安知府林其升与王伸汉素来交厚。此次王伸汉杀人灭迹之事,先向其告知,并许以重贿。林其升答应替王伸汉担当,遂在验尸时佯作不知,事后又帮王伸汉作伪证,瞒住上司。
刑部已经将案情的来龙去脉审问明白,只等上奏定罪。
得到这个消息后,严恕虽然觉得意料之中,但是也感叹天日昭昭,终于最后还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王灏云看到信件,长叹一口气,说:“李徐昌是省里派去的官员,尚且轻易被杀害。李家是颇为殷实富裕的人家,其叔父李平泰还中过武举人,但是如果不是在清江浦的驿站遇到我,估计李平泰很难活着走出淮安府,更遑论进京城告御状了。可想而知,那些斗升小民,若有冤屈,想要昭雪会有多难啊。”
“是啊,眼前不就有个冤案么?李家还是本地有名的大族呢。高李氏无辜冤死,快三年了,还是难以昭雪。”严恕接口道。
“是啊,若最后这个案子真成了个无头案,我也于心不安。”王灏云刚刚因为李禹昌案得以查清而好转的心情,又沉郁起来。
严恕观他老师脸色,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代条件所限,很多案子并不是人力可为的。王灏云又不是大罗金仙,面对如此缺乏证据的情况,他无可奈何。
“今日已经四月十三了,你不是说五月之前回嘉兴。那你过两日,就收拾一下东西,我派个家人,送你回去吧。”王灏云想了想说。
“啊?不用那么早吧?我还可以待一段时间,毕竟科试要八月十二。”严恕说。
“呵,你想八月份再回到嘉兴?那我觉得你是真过不了科试了。好了,带你来本来就是让你见识见识官场实情,稍微历练一二,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如今还是要以举业为重。否则,你都进不了官场,看再多也没用。”王灏云说。
“可是……就这么回嘉兴,我总有种半途而废的感觉。”严恕嘟囔着不肯走。
“什么半途而废?又不是你的案子。我会留在开封府继续处理这个案子的。如果有了进展,大不了我写信知会你一声。”王灏云摇头。
“那……反正这边书也不少,即使有些缺的,府城里面书肆之中也是应有尽有的。我不如在这边备考?”严恕小心地问。
“你别闹了,赶紧回嘉兴。你在这里备哪门子的考?”王灏云语气不善。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伺候的下人突然来报,案子有重大突破。
王灏云和严恕顾不得继续谈话,赶紧就出了书房,来到了签押房之中。
候补知县党金衡已经在房内等候了,他见到王灏云,便有些兴奋地说:“臬台大人,卑职在询问幼婢桂香的时候得到了重要的口供。”
“哦,你慢慢说。”王灏云显然也有些兴奋,有种好几个月的阴霾,即将拨云见日的预感。
“是。这桂香今年才十一岁,案发的时候她才八岁,所以之前并不在询问的家仆之列。这次大人说要扩大询问范围,高家家仆一个不漏,全部细细询问。卑职便去询问了几个比较年幼的仆人。在这个桂香身上,得到了重大口供。”党金衡说。
“据这个桂香所言,她正是这起案件的目击证人。当日李氏偶然将丈夫与刘氏的丑事当面撞破,不免讥诮几句,又暗生闷气,卧倒在床。而这刘氏得意多年,此时被李氏讥诮,恼羞成怒。她随即买通李氏房中丫鬟秋香,二人同进房内,将房门关紧后,令秋香按住李氏手脚,使其不能动弹。刘氏自用绳子勒住李氏脖子,直到气毙身亡。
桂香是李氏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她当时在门外听到屋内有动静,就捅破了窗户纸,将事情经过看得一清二楚。事后,她害怕被灭口,就一字未对人言。这些年,她年岁日长,也渐渐懂事,知道杀人偿命乃是天理,于是在卑职的询问之下就将实情和盘托出。”党金衡说到此处,便拿出了有桂香画押的供词,交给王灏云。
王灏云接过供词看了一遍,心里有些踟蹰,这桂香当时不过八岁稚子,她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作准?
不过他还是对党金衡一笑,说:“志圭,你得到的口供非常重要,若真能成为全案的突破口,本司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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