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恕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晚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绝望了,没穿回现代。
屋里残灯如豆,光线昏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他突然想起来,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小厮已经不是自幼伺候自己的捧砚了,换了个人,好像是叫侍墨,这名字,他也是服了,明显是他爹取的。
严侗嫌弃以前的捧砚太活泼,容易撺掇着严恕冶游,回来以后就给儿子换了个小厮。
严恕此刻神思清明,他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严家是科举世家,他现在十一岁,正是读书课程最紧的时候。而且他爹已经回来了,如果考上进士,估计没啥时间管他了。如果没考上的话,那以后可能就会把心思放在教育儿子上了。
如今他得罪继母,在内宅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而且李氏已经怀孕了,如果生下儿子,那她肯定会偏爱自己亲子。哪怕生下女儿,毕竟她还年轻,以后迟早会生出儿子来的。
严侗和李氏有感情基础,又在那么多年以后失而复得,一旦李氏生下儿子,严侗肯定会倍加宠爱的。而严恕如果读书科举不成,在这个家里基本上就无立足之地,以后的日子估计是凄惨无比。
严恕想到此处,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努力以攻举业了。
然后他回忆了一下原主的学业基础,微微欣慰,原主没有他父亲说得那么懒惰,还是用功读过书的。
他六岁开蒙,九岁之前就学完了三百千这些蒙书、《声律启蒙》、《孝经》和《四书》,将朱熹的注疏倒背如流。对对子和帖诗也已经比较流利了。十岁开始学五经,他的本经是《诗经》。如今一年过去了,他已经把《毛诗》学得差不多了。不出大的意外,明年开始,他就可以尝试开笔写文章了。
而且,更加令严恕庆幸的是,这些原主已经学过的书他都还记得。现在抽他《四书章句集注》任何一章,提半句话,他就能顺着往下背。
一个才十周岁的小孩子,放现代也就是小学四年级左右,能有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严恕前世读书用功得多。
“大齐……这是什么朝代?”严恕疑惑,他严重怀疑是平行时空。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代,孔孟老庄的书一本不少,唐宋八大家的文章也是流传颇广,所以他前世拜他爹所赐,攒下的那点童子功,倒也不是全无用武之地。
严恕觉得,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加上原主的基础,不说考上状元吧,考上举人进士应该还是不难的。
因为刚才睡了好久,如今严恕彻底清醒,完全睡不着了。加上身上实在是痛,躺着也是受罪。他就挣扎着起来,把灯拿到床头,又去书桌上取了一本书《诗集传纂疏》。他一看作者,不认识。估计是“本朝”某大儒给朱熹的《诗集传》做的注疏吧。应该算是科举参考书了。
严恕接着趴到床上,这会儿他是真的坐不下去,然后翻开书,眼前一黑,这是白文。
所谓白文,就是竖版繁体无标点的文字,严恕在他父亲的案头见过很多,但是现在要自己亲自看,还是有几分烦躁。
也许是托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福,严恕读书断句的障碍居然不大。他拿了一支笔,一边圈点,一边读书,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更天。
侍墨醒过来,看到他家少爷正趴在床上读书,这一惊是非同小可。
他小心地走到床边,说:“三少爷(严恕在家族大排行里行三)怎么那么早就在读书?小心弄坏了身子。”
侍墨是严家的家生子,今年十五岁了,因为比较稳重,被严侗挑选过来贴身伺候自家儿子。
他到严恕身边不过一个多月,就基本摸清了这位小爷的秉性。聪明灵秀,心高气傲,最看不上的就是苦读,觉得这都是脑子不好的人,才需要靠着大量的时间去攻书。怎么如今竟然转了性子?是老爷教训得狠了?
严恕见侍墨醒了,就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约摸五更天。”侍墨回道。
“哦,那天快亮了。我是不是应该去父母房里请安?不过,嘶……”严恕一动就痛得不行,他觉得自己今日是爬不起来了。
“老爷已经免了您的晨昏定省了。让您好好将养身体。”侍墨忙止住严恕。
既然便宜老爹免了他的请安,严恕求之不得。他继续趴在床上,觉得有些累了,毕竟这个姿势看书实在是辛苦,他看了至少有两个小时,现在脖子有些受不了。
于是,严恕将灯熄了,让侍墨把书和笔墨放回书桌,自己再睡个回笼觉。
但是没等他睡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严恕疑惑地向门口望去,竟然是自己的继母李氏。
他连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李氏赶紧上前阻止:“恕哥儿快躺下,你起来做什么?身上还疼得厉害么?”
严恕细细地看了下这位继母,她二十多岁的年纪,未施粉黛,却是天然的好颜色,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之前哭了很久。他心中不屑:装小白花哄男人的手段?面上却未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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