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船上,严侗问严恕:“你到底看上钱家大姑娘哪儿了?别和我说什么有趣不有趣的。”
严恕还没回答呢,严愿插嘴说:“漂亮啊。”
严侗怒视小儿子一眼,吓得愿哥儿不敢说话。
然后他又转向严恕,问:“是因为容貌么?”
“是,也不是。”严恕回答。
没等严侗追问,严恕就说:“我悦她之貌,敬她之才,怜她之遇。她父母双亡,在祖母膝下养大,明明满腹诗书却是个病弱的女儿身,别说不能科举,连出闺房一步都有困难。可是她家的藏书楼,能让她不出门就云游九万里,她的见识不是她那具身体可以束缚的。”
严恕之前从来没见过钱肖月,这次见面也基本没说过话,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她。“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恰似旧时友”,“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这些话严恕都信了。
他觉得:如果说,上一次对陈琰是纯纯的见色起意,那么这一次对钱肖月则并不一样。
严恕对钱大小姐有种无关风月的欣赏,并不因为她是个美女,哪怕她是个男人,他也愿意与她做朋友。
严侗听儿子说完那么长的一段话,心里知道这事儿难办了。这小子动了真心,怕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可是这月姐儿,实在是不太合适做他的长子媳妇啊。
“你怎么知道她有才啊?”严侗奇怪。
“您自己说她会版本校雠之学啊。这个多难,您也是知道的。她一个闺中女子会校雠,难道还没有才华么?一定是博览群书才能做这个的呀。”严恕说。
“那……如果沈夫人看上你的话,怎么办?”严侗问。
“去回了沈家啊。”严恕不假思索地说。
“呃……沈家小姐有什么不好么?”严侗问。
“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我不喜欢。”严恕理直气壮。
“你……”严侗被噎死。
“爹爹,这种感觉,您应该明白的吧?明知故问么。”严恕还要加把火。
“你放肆!”严侗气。
严恕腹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微不可察地翻个白眼给他爹。
“跪下。”严侗冷着脸吩咐。
严恕惊讶地看向他爹,严侗瞪他一眼。李氏想劝,严侗抬手阻止了。
严恕非常委屈,但是也只能跪了。
“这些日子你越来越放肆了,一点规矩没有。自己跪着反省一下。”严侗说。
严恕默默,他脑子清醒过来了,这是在大齐。他不能因为严侗对他越来越温和,就挑战父亲的权威,否则百分百自己吃亏。
严恕低头跪着,船舱内气压很低,另外两个孩子都有点吓到了。李氏拉了拉严侗的袖子,示意他大过年的,适可而止。
“知错了么?”严侗也不想弄得太僵,主动开口。
“是。”严恕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挣扎了半晌,没吐出“知错”两个字。但是他也不敢和他爹硬顶,就含混处理了。
“起来吧。”严侗说。
严恕站了起来,船舱比较矮,有些站不直。
“坐下。再胡言乱语,你试试看?”严侗说。
严恕默默坐好,不再说话。
回到家后,严侗对严恕说:“来我书房。”
严恕浑身一紧,不至于吧?自己不是认错了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爹应该不是要揍他。于是,严恕小心翼翼地跟着严侗进了书房。
“婚姻之事,听从父母之命,这是古来就有的规矩。你既读诗书,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讲。”严侗说。
“是。”严恕没啥可反驳的,这个时代没有婚姻自由这一说。
“我知道你喜欢钱家小姐,我会考虑的。但是,这不代表会由着你的性子来。你懂么?”严侗问。
“懂。”严恕惜字如金。
严侗知道儿子心里不舒服,在软抵抗,他压了压心里的火,没发作。
“既然如此,你不许私下做什么事。比如传个信啊,送个礼物之类的。你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钱小姐的清誉。未婚男女,私相授受是无礼的。”严侗说出了他的要求,这也是他第一时间喊儿子来书房的目的。
“我知道。”严恕垂着头。他的确想过写封信一类的事,不过既然他爹不许,那就算了,他不想招惹严侗。
严侗见严恕答应得不情不愿的,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主意是挺大的,而且越来越不听话,他说啥人家嘴上答应,不一定做到。
“我不想说什么重话,你一个年轻男孩子,有些想法我能理解。只是你是读圣贤书的士子,不是泼皮破落户,发乎情止乎礼,我觉得你应该懂。”严侗觉得还是得多说几句。
“是。”严恕继续惜字如金。
“你……”严侗有点压不住火,说:“好,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鉴于你之前做过那些不成体统的事,我也不算多虑。我告诉你,如果你胆敢去钱家招惹人家的小姐,或者弄出什么事来搞得满城风雨,一定家法不饶。你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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