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恕刚一进林家的门,林若水就飞奔出来迎接他了。
“你终于来了!我从今儿一大早就开始等着你了。”林若水一拍严恕的肩膀说。
林家是商户,家里比较有钱,但是没有科举的传统。本朝允许商人子弟科举入士,林家老爷想提升一下门户,就安排自家幼子读书。他花了大价钱把林若水送进守溪先生的私塾,想不到就学了一年多,先生要参加科举,就不再教书了。他只好暂时让林若水在家自学。
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在家自学那就和不学差不多,这半个多月以来,林若水到处玩,功课什么的早就放下了。
“我半个多月前去你家找过你,家里人说你病了,现在身子好利落了没?”林若水上下打量着严恕。
严恕一笑,说:“当然已经好全了。”
“那就好,等下拜见完我爹爹,我们就出去玩吧。我都想好了,报国寺的和尚说变文是极好的。还有瓦子里最近杂剧很多,极好的本子,极好的小班,演出《玄奘法师西行纪》,你肯定会喜欢的。”林若水见到同窗,很是欢喜。
严恕想了想,说:“嗯,还是先去拜见令尊。”
两人来到偏厅门口,林若水他爹林宝庆已经迎了出来,他没等严恕下拜,就一把扶住,说:“严公子能过来看犬子,是他的福气。千万别多礼。”
严恕还是作了个揖,说:“世伯是长辈,礼不可废。我和若水关系是最好的,现在不去私塾读书了,交往的机会便少了。我还挺想他的。”
林宝庆说:“严公子芝兰玉树,家学渊源,犬子能跟你多学一些,当能进益不少。可惜令尊白水先生不收徒。”
严恕回忆了一下林若水以前的表现,心里吐槽:如果他当我爹的弟子,一天起码挨八顿打,他不一定能撑下来。
口中却说:“家父现下忙于准备会试,的确是没空授徒。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推荐世兄的。”
林宝庆自然是十分感谢。
知道儿子要带着严恕出去玩,他眉头一皱,说:“严公子是大家公子,你别带他到处乱玩,到时候带坏了人家,白水先生要生气的。”
林若水马上说:“我能带他去什么地方啊?不过就是随便逛逛。爹爹就别管了。恕哥儿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门,天天被他爹拘着读书,正好今天松快一下。”
林宝庆无奈,只能叫上家里的长随,说:“你们几个跟好了少爷与林家公子,千万不能让他们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瞎玩。还有,要护着严公子,要是他掉一根头发,回来我找你们麻烦。”
下人们称是。
严恕无语,他们能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林若水敢去,他也不敢啊。身边跟着小厮呢,等下回去他爹一问,他不得脱层皮?
严恕和林若水安步当车,就在嘉善县城的街头走。江南的小城并不大,河道就是街道,两边都是店铺,廊庑一直伸到河边,行人雨天不打伞也不会淋湿。
严恕好奇地左顾右盼,还时不时去店铺前面的摊子上看看卖的东西。
林若水叫他:“恕哥儿,快一些,马上吃中饭了。我们先去鸿德楼,那里的鳜鱼做得最好,我记得你爱吃。吃完以后我们就去瓦子看戏,你别磨蹭,一会儿来不及了。”
严恕只好跟上。没过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酒楼。
一进门,酒保就招呼他们楼上雅间请。看来林若水是常客。
“恕哥儿,桂花清酒喝不喝?鸿德楼新出的款,滋味不错。”林若水问。
严恕摇摇头,说:“我爹不许我碰酒。”
“桂花酒而已,和糖水似的,还能喝醉不成?你不喝我喝了?”林若水说。
严恕无语,林若水就比他大一岁,十二岁的人中午来酒楼喝酒,他家里也不管管。
仆役都楼下吃饭了,楼上雅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也没点太多菜。就一条鳜鱼,一盘煠蟹,并一些蔬果而已。十月的湖蟹异常肥美,那一只只雄蟹里膏脂已满,晶莹透明,直吃得人嘴都要黏上了。
吃完饭以后,两人就去了瓦子,里面人声鼎沸,各种声音和气味扑面而来:汤饼摊传出的香味、戏园子里观众的谈笑声、隔壁说书场传来的惊堂木声,都交汇到了一起。
进入十月以后,冬酿酒就做好了,瓦子里面的小摊位上有不少售卖的。这是用白面制作成酒曲,用泉水浸泡白米酿成的酒,叫作“三白酒”。酿造之后,没有煮过,立马就能喝的,叫作“生泔酒”。不过严恕自然不敢尝试。
林若水轻车熟路,带着严恕穿过一个巷子,就走进了一家门楼比较高大的戏园子。
跑堂的马上招呼,“原来是林公子,快里面请。神楼第二间,是吧?小的早就给您留好了最好的位置。”
所谓“神楼”就是正对着戏台的包间,是最好的位置。
林家三代经商,豪富程度远近闻名,林若水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幼子,那日子过得,的确令严恕羡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