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恕吃完午饭以后,他就回房写文章了,这几日他都在尝试将经义融合于八股文之中。范文看了不少,要自己写仍然有难度。
反正他爹说了,这一般是三十岁以上的人才会尝试去做的事,所以他如今心态还是蛮好的。做得好当然最好。做不好也不需要灰心,毕竟自己比人家少吃十几年的干饭呢。
严恕想到很多人对王灏云的学说有负面评价,都是因为觉得这容易让天下学子束书不观,只顾着体认良知。
其实他觉得他老师还是很看重读书的啊,这不还要让自己勤读五经么?所以理论这种事,就不能单拿一句话出来论,否则肯定容易搞偏。
写完文章以后,严恕又开始看《大戴礼》,说实话《礼记》这玩意看着还真的挺头痛的。其实三礼都令人头秃。
他想着上辈子听他父亲说过,戴震十七岁能遍诵《十三经注疏》,全举其辞,真乃神人也。
不过也正是这位神人,四十岁方才中举人,五十二岁由于乾隆皇帝的特旨恩典,才赐同进士出身。
严恕突然认识到:哎?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通读五经和举业没啥关系啊。算了,胡思乱想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继续看《大戴礼》吧。
三礼看完以后,严恕就只剩下一本部头最大的《左传》,就算是看完十三经了。他计划着,乡试之前通读十三经。
不过他的通读真的仅仅是“通读”,和戴震的“通背”还是有极大区别的。背《左传》还不如杀了他。当然,背三礼也很要命。除了《诗经》以外,严恕能全文带注释背的经典并不多。再次证明他选《诗经》为本经还是比较英明的吧。
见识过孝哥儿的读书天赋以后,严恕一边同情愿哥儿,一边再次重新认识了自己。原来,自己真的不能算是什么天赋型选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浙省才子如云,天资如孝哥儿者不知凡几,要过乡试,自己真的得更加努力才是。
二月初,王灏云上门拜访严侗。
严侗和严恕都挺奇怪,照理说也没啥大事,王灏云最近因为讲学名声忒大,每天周围一堆人围着,怎么有空过来?
父子两人将王灏云迎入花厅奉茶,宾主见礼完毕。王灏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件,说:“这是张首辅给我的私函,意思是问我是否愿意去贵州。”
“啊?”严恕听到以后都惊呆了,贵州?这也太远了吧?
严侗接过信粗粗看过,说:“师兄,你讲学这事儿那么快传到京师了?”
王灏云有些苦笑地点了点头。
想来也是,浙省在京城做官的人本就不少。王灏云那么大的名头,讲的内容又如此与众不同。京城里的诸位不想知道都不容易。
“我如今算是病假,张江陵问我是否已经痊愈。我不好回答。毕竟我在丽泽书院连续开讲接近一个月,要说还病得起不来也太糊弄人了。”王灏云一笑。
这时严恕才反应过来,对啊,王灏云从南赣巡抚的任上下来,明面上的原因是称病。这如今他讲学讲出这么大阵仗,真是装都不装了。
“那师兄还是去吧,虽然贵阳偏僻,但是也不是没有读书人,照样可以讲授良知之学。”严侗说。
“我觉得也是,有教无类么,不一定非得在江南膏腴之地讲学吧。偏远的地方更加需要有人去启迪人心。”王灏云点头。
“这次朝廷要给你的是按察使的位置。不带兵,挺好的。”严侗微笑。
“呵,我从都察院佥都御史的任上下来,去当按察使,还算是升迁吧?张首辅还说这是考虑到我平叛有功。呵。有功。”王灏云冷笑。
“好了,师兄,以前的事就不用说了。既然当朝者不喜欢你在江南讲学,又给了你一个体面的去处,你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严侗说。
“我知道。”王灏云点头,“只是我在这边讲学刚有点起色,就被直接调去贵州,还是令人气闷。”
“师兄无论在哪里讲学,都必然是从者云集。”严侗一笑。
严恕的想法是,那他是不是要很久都见不到王灏云了,有点伤心。
“对了,你去了贵州,那两个孩子呢?”严侗问。
“都跟我一起去。反正宪哥儿又不想科举,他可以跟着我学做事。宽哥儿年纪不大,不急着举业,跟我去贵阳读书就是了。”王灏云一笑。
“毕竟是你的儿子,难道一个两个都走恩荫?”严侗显然不太同意王灏云对儿子培养方案。
“只要他们德行无亏,做富家翁也挺好。像我这样出生入死的,又有什么好的?”王灏云摇摇头。
“想不到师兄有这样的怜子之情。”严侗叹气
两人话刚说完,严恕便上前一步,说:“先生,我想跟你去贵州。”
王灏云拒绝:“你明年就要乡试了,别胡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之所学本不复杂,在道理上你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你所欠缺者,不过履践。我去贵州以后,你只要遵照我所说的去下功夫,老师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王灏云说。
“是。”严恕恹恹。
他当然知道,自己跟去贵州是不太现实的,可是被拒绝仍然有几分伤怀。
“嘉兴府和贵阳太远了,书信往来没有两三个月都到不了。”严恕觉得他好不容易拜个师,这一下子联系都联系不上了,实在可惜。
“要不是恕哥儿要乡试,我真的愿意他跟着你去贵州。”严侗说。
“哦?你舍得?”王灏云笑。
“有什么舍不得的?他也挺大了。自从他拜师以后,我轻松了不少,很多事都不用亲自管了。要不孟子说‘父子不责善’呢,这是有道理的。”严侗说。
“好了,既然你不让他去,就别说这种漂亮话了。要不然贯之更加要蠢蠢欲动了。他这个年纪正是愿意往外跑的时候。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单枪匹马地跑去蒙古那里,几乎把我父亲吓死。”王灏云笑着说。
“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严侗看儿子一眼。
严恕低头,他的确没那么大胆子,不过那不是因为他爹太凶的缘故么?不是他不想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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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征思田,王灏云在学术思想上是王守仁的异世界同位体,但是在个人经历上并不是。他是去当贵州的按察使,三品臬台。
我终于受不了,把王灏云支出去了,老写心学我真的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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