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神子所谓的“交易”,听起来轻松惬意,仿佛只是午后茶会间随口一提的趣事。但星弥能感觉到,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藏着审视与衡量。这位宫司大人,绝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买卖。
“第一个‘小麻烦’嘛,”神子玉手轻抬,御币指向神社后方一条被结界笼罩的、几乎被苔藓与藤蔓完全覆盖的古老石阶,“就在这‘遗念之径’的尽头。那里沉睡着一位……嗯,算是老朋友的‘老朋友’吧。脾气不太好,执念深得都快凝成实体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星弥,语气带着一丝看好戏的调侃:“怎么样,小可爱,敢去试试吗?说不定,还能听到些有趣的陈年旧事哦。”
空立刻皱眉,想要反对。这明显是利用,而且危险未知。
星弥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她抬起眼,望向那条散发着不祥与陈旧悲伤气息的石阶,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跃跃欲试的光芒。与强大的执念共鸣,固然消耗巨大,但每一次成功的“抚慰”,都让她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对稻妻这片土地“遗憾”本质的把握,更深一层。
“我……想去看看。”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可能需要睡一会儿……才能恢复。”
派蒙在空中急得跺脚:“喂喂!星弥!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啊!那可是连狐狸小姐都觉得麻烦的家伙!”
八重神子闻言,笑得更加妩媚:“放心,小家伙,我会看着的。毕竟,这么有趣的‘净化师’,我可舍不得让她轻易折损。”她话语中的“看着”二字,意味深长。
穿过那道无形的结界,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冰冷。光线黯淡下来,仿佛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灰败空间。石阶两侧是扭曲的枯木,形态狰狞,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草木和铁锈般的味道,还有一种极其锐利、仿佛能切割灵魂的“意”残留。
视觉、嗅觉、触觉,甚至连味觉都仿佛尝到了一丝血腥气,各种感官都在诉说着此地的异常。耳边是呜呜的风声,仔细听,又像是无数兵器交击、断裂的回响。
“好……好难受的感觉。”派蒙缩在空的身后,小脸发白。
空紧握着剑,警惕地环顾四周。他能感觉到,此地残留的执念,其“质量”远超之前那个铃铛,充满了征战沙场的杀伐与某种……至死未能如愿的遗憾。
星弥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但她步伐稳定,灵觉如同触手般向前延伸,主动去触碰、解析那股执念的核心。
终于,在石阶的尽头,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台上,他们看到了“它”。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极其黯淡、几乎要消散的虚影。依稀能看出是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古老稻妻铠甲的武士轮廓,他单膝跪地,双手紧握着一把……同样虚幻的、造型古朴修长的太刀。那太刀散发着凛然的紫电光芒,即使只是虚影,也让人感到肌肤刺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斩断。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武士虚影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平台中央一块不起眼的、布满裂纹的巨石上。那巨石上,残留着一道平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切痕,其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无想”剑意。
“这是……‘无想的一刀’的痕迹?”空震惊地看着那道切痕。
八重神子慵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没错哦。这位是当年自不量力,想要挑战将军大人武艺,印证自身‘最强’之名的武士——千叶。可惜,连让将军大人拔刀都做不到,便被一道逸散的刀意余波斩碎了肉身与梦想。”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的执念,就化作了这‘无想之鞘’,数百年来,一直固守在此,试图理解、甚至‘容纳’那道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刀意。真是……愚蠢又固执。”
星弥能清晰地“听”到那武士虚影灵魂深处的咆哮与不甘——
【为什么……连一刀都接不下!】
【我的剑道……难道毫无意义吗?!】
【不够强……还要更强……理解它……驾驭它!】
那执念纯粹而极端,充满了对“最强”的渴望与对自身弱小的愤恨,几乎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如同一块被雷霆反复劈打、只剩下坚硬与焦灼的顽石。
寻常的安抚与共情,恐怕难以撼动分毫。
星弥缓步上前,在距离虚影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注入星辰之力,而是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心象阵法”,将自己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贴近那道狂暴的执念。
她不再试图去“抚慰”那份不甘,而是引导着自身的力量,模拟、重构出那道斩在巨石上的“无想”剑意的一丝神韵——并非其毁灭性的力量,而是其中所蕴含的、属于雷电将军的,那份追求“永恒”、斩断一切的“信念”本身。
同时,她以意念,将一段信息如同种子般,植入那狂暴的执念之中:
【你追求的,是‘最强’的技艺,还是……被她认可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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