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景泉在枫丹廷西北角的老城区。
与沫芒宫周围的繁华不同,这里的建筑低矮而拥挤,墙壁上爬满深色的苔藓,石板路面因年代久远而凹凸不平,缝隙里长出细小的蕨类植物。路灯稀疏,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远处面包店飘来的、微弱的酵母香气。
越靠近露景泉,那股潮湿感越重。
不是普通的潮湿——而是那种渗入骨髓的、带着轻微咸味的湿气,像站在海边的悬崖上,能感觉到无形的水汽正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星弥手指上的“海渊之泪”开始微微发烫,不是灼痛,而是一种温和的、有节奏的脉动,像心跳。
“这里好安静……”派蒙小声说,下意识地往空身边靠了靠,“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确实。老城区虽然人少,但也不该如此死寂。街道两旁的窗户大多紧闭,偶尔有几扇透出烛光,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只黑猫蹲在墙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警惕地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星弥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能量监测器。
屏幕上的数字让她皱起眉。
“水元素浓度是市中心的六倍。”她低声说,“而且……有异常的波动。像呼吸一样,有规律地起伏。”
她看向前方。街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开阔地,那里应该就是露景泉。但此刻,那片区域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珍珠白色的雾气中,月光透过雾气,折射出诡异的彩色光晕。
“要过去吗?”空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星弥点点头,但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她闭上眼睛,将感知集中于“海渊之泪”。
戒指的脉动变得更清晰了。
咚……咚……咚……
不是她的心跳,是另一种节奏——更慢,更沉重,像是巨兽沉睡时的呼吸。每一声“咚”响起时,空气中的水元素就会轻微震荡,那些悬浮的微小水珠会同步颤动,折射出细碎的、彩虹般的光。
而在这种节奏中,她听到了别的声音。
哭声。
很微弱,很遥远,像是从深井底部传来,被层层水波过滤后只剩下模糊的余韵。不是一个人的哭声,是很多……很多个声音叠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用不同的语言诉说着相似的悲伤:
“救……”
“好冷……”
“不想消失……”
“谁来……”
声音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星弥睁开眼睛,银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泉里有东西。”她说,“不是怪物,是……记忆。很多人的记忆,被封印在水里。”
她抬起右手,让“海渊之泪”暴露在月光下。蓝色的泪滴宝石内部,那些光点开始加速流转,像被唤醒的星群。
“跟着我。”星弥迈步向前,“别离我太远。戒指会形成保护场,半径大约三米。”
他们走进雾气。
视线立刻变得模糊。雾气比看上去更浓,能见度不足五米。脚下的石板路湿滑,长满青苔,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空气里的咸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甜腥?像是稀释过的血液,又像是腐烂的海藻。
雾气中似乎有影子在晃动。
空猛地转头,但什么也没有。只有雾气在缓慢流动,形成各种扭曲的形状——像伸出的手,像哭泣的脸,像沉没的身体。
“不是实体。”星弥说,她的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有些缥缈,“是残留的情感投影。强烈的悲伤、恐惧、绝望……在高度浓缩的水元素环境里,会具象化成可视的幻影。”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一个从身边飘过的、雾气形成的“手”。幻影在她触碰的瞬间消散了,但有一缕冰冷的触感留在指尖,还有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谢谢……”
派蒙打了个寒颤。
走了大约五分钟,他们终于到达露景泉边缘。
这是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圆形泉池,由白色大理石砌成,边缘雕刻着精美的海浪纹样。池水在月光和雾气的双重作用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牛奶般的乳白色,表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但星弥的监测器在疯狂报警。
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已经爆表,红字警告不断闪烁:【危险浓度——建议立即撤离】。水元素浓度达到了正常值的八十七倍,而且还在缓慢上升。
“就是这里。”星弥蹲下身,将手伸向水面。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她停住了。
水面上,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脸,也不是月光。
是一个陌生的场景——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整理工具。他哼着走调的小曲,把扫帚、水桶、抹布一样样放好。然后他拿起一个相框,用袖子仔细擦拭。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妻子和两个孩子在笑。
男人对着照片笑了笑,把相框放回原位。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的地板突然变得透明,像一层薄薄的水膜。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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