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金字塔底部的“葬沙禁术”逆向法阵,如同从沙海深处睁开的、一只布满血丝的巨眼。暗红色的光芒沿着古老而邪异的纹路流淌,所过之处,沙粒失去重量般悬浮起来,在低空中形成一片缓缓旋转的、细密的沙尘暴。风暴内部,空间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纹——不是物理的破碎,而是存在性的剥蚀,就像一幅油画被强行擦除颜料,露出底下苍白的画布。
阿如村的梦境屏障在法阵启动的瞬间,发出了如同玻璃濒临碎裂般的尖啸。翠绿的光膜向内凹陷出更多、更深的褶皱,表面的裂痕疯狂蔓延,有些区域已经薄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到外面那片正在被“抹除”的沙漠——那里的沙丘正在失去轮廓,色彩正在褪去,甚至连“实体感”都在消散,变成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令人作呕的灰白色混沌。
纳西妲悬浮在屏障中心,娇小的身体因为过度输出神力而微微颤抖。翠绿的眼眸中,属于草神的温和光辉被一种罕见的、近乎燃烧的决绝取代。她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吟诵着大慈树王留下的古老祷文,试图用“梦境”的权能,对抗“抹除”的法则。
但这就像试图用一张渔网去拦截海啸。屏障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阻止法阵……”赛诺的紫色眼眸中电光狂涌,但他很清楚,以人类之躯冲入那种级别的能量场,瞬间就会化为虚无。
提纳里的大耳朵完全贴向脑后,这是极度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法阵的核心在金字塔正下方,至少地下三百米。我们没有任何手段能穿透那种能量干扰,抵达那个深度。”
阿米尔疯狂地操作着机械目镜,镜片上瀑布般刷过令人绝望的数据:“能量读数已经突破测量上限!法阵正在与整个西沙漠的地脉建立强制连接!它在把这片区域从世界树记录中‘撬’出来!一旦完成,不仅仅是物理毁灭,这里发生的一切——历史、记忆、因果——都会被彻底‘修剪’掉!就像……就像从未存在过!”
从未存在过。
这个词让所有人的心沉入冰窟。泽布和长老脸色惨白,年轻的战士们握刀的手在颤抖。派蒙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会紧紧抓着空的披风,小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星弥坐在古井边,胸口稳定锚的光芒急促闪烁,仿佛也感知到了外界的灭顶之灾。她的脸色比纸还白,但异色眼眸却异常明亮,死死盯着那五块已经黯淡的星灵族信标岩石。大脑在疯狂运转,调动着星珞传承中的每一丝知识。
“赤王的‘葬沙禁术’……”她低声自语,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不是毁灭,是封印。是将‘禁忌知识’连同被污染的土地一起,沉入地脉最底层,用整个沙漠的重量镇压……所以逆向启动,不是单纯的抹除,而是要把这片区域‘沉’下去,沉到一个连世界树都无法触及的深度……”
她猛地抬头,看向纳西妲:“草神大人!法阵的目标不是即时破坏!它是在构建一个‘下沉通道’!一旦通道稳定,整个西沙漠都会被拖入地脉深渊!”
纳西妲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在通道完全稳定之前?”
“是的!但时间很短!”星弥挣扎着想站起来,被空用力按住,“逆向法阵需要庞大的能量维持,那个金字塔在疯狂抽取地脉。如果我们能干扰它的抽取,或者……在它构建的‘下沉通道’上制造一个‘堵塞’……”
“怎么干扰?怎么堵塞?”空急声问。
星弥的目光再次落向信标岩石。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用……故事。”
“故事?”派蒙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讲故事?可是外面那个大金字塔在准备把我们所有人从世界上擦掉啊!”
“不是普通的故事。”星弥摇头,她伸出手,指向远方那片正在被抹除的灰白混沌,“看那里。法阵抹除的不仅是物质,还有‘记忆’和‘意义’。它就像一块贪婪的橡皮擦。但橡皮擦只能擦掉写在纸上的东西……如果,我们在被擦掉之前,把那些东西刻在石头上呢?”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沉睡之种”。晶体内部的银蓝色光点,此刻正与外面法阵的暗红光芒产生着微弱的、对抗性的共鸣。
“这枚晶体里,封存着西沙漠三百年来的痛苦记忆,以及我将它们转化成的‘寓言种子’。它们本身就是‘故事’,是承载着‘意义’的信息实体。”星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如果……如果我们把这些‘故事’,反向注入地脉,注入那个正在被法阵扭曲的‘下沉通道’呢?”
纳西妲的翠绿眼眸亮了起来:“让‘意义’去对抗‘虚无’?用记忆的重量,去堵塞抹除的通道?”
“就像往正在排水的管道里扔沙子。”星弥点头,“沙子多了,水就流不动了。‘故事’多了,充满了‘意义’和‘记忆’,‘虚无’就无法顺利地将这片区域‘擦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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