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纳里的警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空和派蒙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星弥的房间,连派蒙最爱探索新美食的兴致都减弱了大半,时不时就飞回房间,确认星弥是否还“完好无损”地睡着。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派蒙小声对空抱怨,一边啃着柯莱送来的香辛果面包,眼神却一直往床上瞟,“明明是我们捡到了星弥,现在却感觉像是我们捡到了一个……呃,会自己启动的超级净化装置?还是睡觉时自动工作的那种!”
空无奈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星弥恬静的睡颜上。经过那晚的波动,她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休眠,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着她还在呼吸。她周身的星光也收敛了许多,不再明显闪烁,只是如同月华般淡淡地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琉璃人偶。
提纳里在这两天里来了几次,每次都只是站在门口静静观察片刻,用他那种如同扫描仪般的锐利目光记录下星弥的状态,偶尔会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些什么。他没有再追问任何问题,但这种沉默的观察反而更让人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力。
“他的耳朵动起来好像能接收到我们听不见的信号哦,”派蒙偷偷对空说,“每次他盯着星弥看的时候,耳朵都会微微转向不同的角度,像在调整天线一样!”
空被派蒙的比喻逗得莞尔,但心里也清楚,提纳里的谨慎和探究并非恶意。星弥身上发生的事,确实超出了常理。
而在无人能触及的梦境深处,星弥的意识正被动地沉浮于一片更加汹涌、混乱的海洋。
如果说之前靠近须弥时感知到的只是“噪音”和“杂音”,那么此刻,在无意识间动用了星辰之力干扰现实后,她仿佛在梦境中打开了一道更深的阀门。无数庞杂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向她毫无防备的意识。
她“看”见了——
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在毒辣的烈日下蒸腾扭曲。但这片壮丽的金黄之下,掩埋着的不是宁静,而是破碎的宫殿、断裂的巨柱,以及无数哀嚎着、无法安息的灵魂。风中传来古老的呓语,充满了不甘的愤怒与失去一切的悲怆。那是属于“赤王”文明的辉煌与陨落,是沙漠子民千年的伤痛与执念。
景象骤然切换,翠绿欲滴的雨林深处,并非全然是生机。某些角落潜伏着因“知识”污染而扭曲、狂暴的魔物,它们原本平和的元素生命结构被强行扭曲,只剩下破坏的本能。地底深处,隐约传来某种庞大存在痛苦而压抑的呻吟,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最终,所有的景象、声音、情绪,都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向一个核心——那棵连接着整个须弥、存在于概念与现实之间的巨树,世界树。
在星弥的“视界”中,这棵本应光洁流转着知识与生命辉光的巨树,其根部与部分主干上,缠绕着大片不祥的、如同污渍或苔藓般的黯色区域。那就是“伤痕”,是禁忌知识污染留下的癌变组织,正缓慢而持续地渗出腐朽与混乱的能量,影响着整个须弥的梦境、记忆与地脉。
一个温柔到了极致,却也悲伤到了极点的女性声音,穿透了所有这些混乱的景象,如同叹息般,在她意识中反复回荡。那声音在吟唱着一首古老而晦涩的歌谣,歌词模糊不清,但其中蕴含的守护、牺牲与无尽的遗憾,却清晰得让人心碎。
【“……让世界,彻底遗忘我……”】
睡梦中,星弥的身体再次出现了反应。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剧烈颤抖,而是变得异常僵硬。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打湿了鬓角。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被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正在被动地“下载”和“体验”这片土地积累千年的伤痛。赤王文明的疯狂与陨落,沙漠与雨林的隔阂与仇恨,世界树被侵蚀的痛苦,以及那位温柔神明(大慈树王)牺牲自己以期换来“遗忘”和净化的巨大悲伤……所有这些沉重的负面历史,如同沉重的枷锁,一层层压在她的灵魂上。
“她又出汗了!”派蒙第一个注意到,焦急地飞来飞去,“空,快拿毛巾!”
空立刻上前,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擦拭星弥额头的冷汗。他能感觉到她皮肤的冰凉和在梦中也不曾放松的紧绷。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空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担忧。这种无法交流、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在梦中受苦的感觉,比他直面强大的敌人还要无力。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是提纳里,他准时在傍晚时分前来观察。当他推开门,看到空正在为星弥擦拭冷汗,以及星弥那明显陷入痛苦梦魇的状态时,他的耳朵立刻警觉地竖了起来。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提纳里快步走近,语气严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