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家别院的午后,阳光透过薄云,在回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不炙人。八重神子难得地没有四处溜达或是用言语逗弄派蒙,反而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套极其精致的茶具,正慢条斯理地演示着某种古老的、步骤繁复的点茶手法。翠绿的茶粉在茶筅的快速击拂下,泛起细密如雪的泡沫,散发出浓郁而独特的香气。
派蒙看得眼花缭乱,小脑袋跟着神子的动作一摇一晃,口水几乎要滴下来:“好、好厉害!这个看起来好好喝!”
空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对稻妻的文化了解不深,觉得颇为新奇。
星弥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看似落在神子行云流水的动作上,实则大部分的灵觉都聚焦于灵魂深处那道愈发“活跃”的紫色缝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属于影的意志,正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度”,“观察”着神子的每一个手势,茶汤色泽的每一次微妙变化,甚至空气中那缕愈发醇厚的茶香。
【……此等技艺……繁琐……意义何在?】意念传来,依旧带着程序般的分析口吻,但其中探究的意味远大于质疑。
星弥在心中轻声回应:【是为了极致的美感,与片刻的宁静心境。过程本身,即是意义。】
她尝试着,将自己此刻感受到的——视觉上茶汤由浊变清的奇妙,嗅觉中那混合着海苔与青草气息的独特芬芳,以及心神随着那有节奏的击拂声而逐渐沉淀下来的宁静感——打包成一份更加立体的“体验包”,传递了过去。
缝隙另一端沉默着,似乎在努力解析这份复杂的感官与情绪信息。
就在这时,神子似乎“无意中”手腕一抖,几滴翠绿的茶汤溅落在了她带来的、一方绣有狐鸟嬉戏图案的古旧茶巾上。那茶巾颜色已有些发白,但图案依旧清晰,边缘处甚至有一个不太起眼的、仿佛被什么利爪勾破后又被细心缝合的小小痕迹。
神子“哎呀”一声,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与一丝追忆:“真是的,又弄脏了。这方茶巾,还是当年某个笨手笨脚的家伙,非要说学成了点茶,结果第一次演示就打翻了茶碗,用爪子勾坏了这巾子,后来还是我亲手缝好的呢……” 她的话语含糊,没有点名道姓,但那双紫眸却似笑非笑地,仿佛透过虚空,望向了某个特定的存在。
星弥的灵魂缝隙,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的“悸动”!
【……!】
一道混杂着震惊、恍然、以及汹涌而至的悲伤与怀念的情绪洪流,几乎要冲垮那脆弱的连接!星弥甚至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一只毛茸茸的、优雅的白狐爪子,有些笨拙地试图握住茶筅,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翠绿的茶汤泼洒出来,弄脏了旁边的茶巾,白狐尴尬地甩着尾巴,发出委屈的“呜嘤”声,而年轻时的影脸上带着无奈又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画面一闪而逝,却无比清晰,带着鲜明的色彩和温度。
那剧烈的情绪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堤坝只是短暂地开闸泄洪,随后便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封闭。缝隙另一端恢复了沉寂,但那沉寂之中,却弥漫着一种与前几日截然不同的、沉重而压抑的氛围。之前的“好奇”与“探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最不愿面对之过往的……“回避”。
接下来的两天,通过灵魂缝隙传来的意念变得极其稀少,即使有,也大多是关于外界最基础信息的、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确认式提问,仿佛影又将自己重新缩回了那厚厚的保护壳中,甚至比之前更加警惕。
派蒙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偷偷问空:“旅行者,你有没有觉得,星弥这两天好像……更安静了?”
空看着独自坐在庭院角落,望着池中游鱼出神的星弥,点了点头,眉宇间带着担忧。他能感觉到,星弥并非情绪低落,而是一种全神贯注的“等待”与“倾听”。
八重神子却似乎毫不意外,依旧每日准时出现,带着各种新奇的点心和趣闻,仿佛那日“无意”提及的往事从未发生。只是她看向星弥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时机将至”的深意。
“被烫过的孩子,总会怕火。” 神子捻起一块糖渍落日鲷,语气悠然,“但若连靠近都不敢,又怎能学会掌控火焰,为自己取暖呢?”
转机发生在一次看似平常的傍晚。
星弥正在回廊下翻阅一本托马找来的、关于稻妻古代锻刀技艺的杂书,其中恰好提到了“雷电五传”以及一些在踏鞴砂鼎盛时期流行的锻造法门。书中泛黄的插图和略显晦涩的专业术语,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从鹫津执念中获得的那些关于“创造”与“未经”的记忆碎片。
她无意识地将一丝对这些消逝技艺的惋惜,以及对那些匠人执着精神的敬意,流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
灵魂缝隙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牵引感”!仿佛另一端的存在,被她这无意中流露出的、与“特定过往”相关的情绪所吸引,几乎是本能地、主动地加强了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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