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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同日,上午10时许
地点:鹏城,“星耀能源”科技园区及周边
南国的阳光穿透晨霾,却照不进“星耀能源”周边悄然织就的暗影之网。
在园区外围的制高点,化装成维修工的“熊猫”透过高倍望远镜的镜片,眼神冰冷地扫描着下方。他的手指在扳机护圈外无意识地摩挲,仿佛能感受到远处目标呼吸的节奏。更下方,“雷公”穿着不合身的保安制服,按在电击棍上的手背青筋微凸,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堵住了关键通道,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野兽般的直觉。
数公里外,伪装成物流仓库的指挥中心内,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吕奕凡站在巨大的监控墙前,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映在他毫无波澜的瞳孔中。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用指关节敲击桌面,那沉闷的“叩叩”声,是唯一打破死寂的信号,传递着无形的压力。
“孤狼,暗哨报告,三号区域发现可疑热源,持续观察中。”
“明哨收到,目标未进入有效识别范围。”
加密频道里的声音短促、冰冷,不带一丝人气。
而在更隐蔽的地下停车场,三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货车”内,鹏城最精锐的特警队员们,穿着厚重的防弹装备,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没有人交谈,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武器保险开关被反复检查的细微“咔哒”声。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一条:“等待‘伏地魔’的指令,必要时,不计代价。”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网,已如铁幕般落下。只待那不知名的猎物,或者……那枚被投入网中的“火鸡”,搅动这致命的旋涡。
……
时间:同日,上午10时许
地点:飞往鹏城的私人飞机上 → 鹏城郊外某废弃化工厂
机舱内,范智帆(吕云凡)闭着眼,但他的世界并非黑暗。脑海中,无数场景如同破碎的镜片般飞旋、碰撞——幽灵冰冷的面具、野狼嗜血的眼神、星耀能源复杂的结构图、可能遭遇的盘问、身份暴露的瞬间、枪口喷出的火焰、以及……牺牲时冰冷的触感。每一种可能,都被他推演到极致,他甚至能“嗅到”自己血液溅出时的铁锈味。(内心:这不是演习,一步错,即是血肉模糊……我必须成为他们中最‘恶’的那一个,才能活下去。)
飞机降落的震动传来,他睁开眼,眸子里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淬炼后的冰冷死寂。他立刻对上野狼那双依旧黏在他身上的眼睛,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一种屠夫打量待宰牲畜时的残忍好奇。
(内心:他在期待……期待我露出破绽,然后名正言顺地‘处理’掉我。)
“火鸡,落地了。”野狼的舌头舔过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范智帆沉默地拎起公文包,指尖因用力而缺血泛白。下车,那辆黑色越野车像口棺材般停在那里。
野狼拉开车门,不是“请”,而是带着一股蛮力,几乎是将他“塞”进了后座。 紧接着,野狼庞大的身躯挤了进来,如同冰冷的墙壁将他压在角落。 下一秒,一个极其粗暴的力道,将冰冷的枪口死死顶在他的腰眼,力道之大,让他几乎以为子弹已经射入。
(内心:他们要在这里杀我?!)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冲上头顶,又被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碾碎。
“别动,火鸡。”野狼的声音带着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像毒蛇的信子,“戴上,这是你最后的体面。”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黑色头套,粗暴地罩了下来。
黑暗降临。范智帆的感官在极限中放大。他不仅能记住路线,更能“听”到司机指节敲击方向盘的不耐烦节奏,能“感觉”到野狼身上传来的杀戮前的兴奋感,甚至能通过车辆细微的倾斜,“计算”出可能存在的狙击手瞄准镜的十字线,正如同毒蝇般在自己心脏位置徘徊。
(内心:他们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猎物在未知中的恐惧。)
车辆最终停在一个充满刺鼻化学试剂和浓重铁锈混合气味的地方。他被拽下车,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 他至少感应到七道不同的视线,来自不同的方向和高度,其中两道带着狙击镜特有的、冰冷的聚焦感。(内心:天罗地网……这里就是幽灵为我准备的刑场?)
头套被扯下,光线刺眼。眼前是一片残破不堪的废弃化工厂,扭曲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破碎的窗户像骷髅空洞的眼窝。荒草长及人腰,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野狼推着他向前,穿过一道又一道需要虹膜和密码双重验证的厚重防爆门,每一道门在身后关闭时发出的沉闷撞击声,都像敲打在心脏上的丧钟。
……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包裹着软质材料的隔音门前。推开,里面是一个完全隔绝的“白匣子”——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均匀洒下,没有阴影,没有温度,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桌,和两把同样无法移动的椅子。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复眼,镶嵌在墙壁上。
(内心:审讯室……不,这是实验室。而我是那只被观察的小白鼠。)
玻璃后面,幽灵依旧慵懒地靠着,但她的指尖,正轻轻抚摸着一把造型狰狞、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她的目光,不再是观察,而是解剖。(内心:让我看看,你这身精致的皮囊下面,到底是忠犬……还是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房间内,鹰眼已经坐在那里。他看起来更瘦,更高,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 他的眼神不是阴鸷,而是一种绝对的虚无,看着范智帆,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死”的气息。
“火鸡。”鹰眼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骨头。
范智帆点头,坐下,将公文包如同盾牌般抱在胸前。
沉默。这次不是一分钟,而是漫长到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三分钟。 鹰眼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地刮过范智帆的皮肤,试图找到哪怕最细微的颤抖。
范智帆强行控制着每一次呼吸的频率,甚至连眼球毛细血管的微动都极力抑制。(内心:他在测量我的生理反应……不能输!)
“命令,看了?”鹰眼终于开口,问题如同冰锥刺来。
“是。”
“听上面的,”鹰眼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属刮擦,“还是听幽灵的?!”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咆哮而出,带着精神冲击的力量。
(内心:灵魂拷问!这是要逼我站队,逼我背叛“上面”表忠心!)范智帆的肾上腺激素飙升,但他脸上的肌肉如同钢铁铸就,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被冒犯的愠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的任务来自上级指令。”
“上级?”鹰眼嗤笑一声,缓缓站起,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却带着捕食者锁定猎物般的压迫感。“在这里,幽灵……就是上帝。”他踱步过来,阴影完全笼罩了范智帆。“你那个‘上面’,救不了你。”
范智帆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鹰眼,甚至带着一丝精英固有的傲慢:“你是谁?幽灵的传声筒?还是说,幽灵只敢躲在玻璃后面,派你来试探一个‘合作伙伴’?”他刻意加重了“合作伙伴”四个字,目光再次扫过单向玻璃,充满了挑衅。
玻璃后的幽灵,身体微微前倾。(内心:好硬的骨头……在这种环境下还敢反将一军?)
鹰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如同看到有趣玩具般的、扭曲的笑容。 他猛地俯身,左手如铁钳般掐住范智帆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右手那把淬着幽蓝暗光的特制匕首,如同情人的抚摸般,轻轻贴上了范智帆的喉结。 刀刃的极致冰冷透过皮肤,直刺骨髓。
“合作伙伴?”鹰眼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告诉我,你是不是华夏国安派来的……影子?” 他手腕微动,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割开了范智帆颈部最表层的皮肤,一道细微的血线瞬间渗了出来。 刺痛感清晰地传来。
(内心:他知道了?!不!是试探!极限施压!)死亡的寒意沿着脊椎疯狂窜升!范智帆的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但他控制住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刀刃,向前微微倾了倾脖子! 这个动作让他颈部的皮肤与刀刃贴得更紧,血线变得更明显。
他笑了,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而癫狂。
“动手啊。”范智帆的声音因为被扼住下巴而有些变形,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冰珠落地,“看看是我的血先流干,还是你和你的‘上帝’……先被来自范家和‘上面’的怒火,烧成灰烬!”
绝对的寂静。 只有血液顺着脖颈缓缓流下的,粘稠而温暖的触感,无比清晰。
“咔——”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后,幽灵那经过扭曲的声音终于响起,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最终判决的意味:
“可以了。”
鹰眼瞬间松手,后退,匕首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范智帆缓缓地、用一种极度克制却依旧能看出一丝颤抖的手,掏出一块方巾,捂住了颈间的伤口。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西装,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刻意,像是在重新拼凑自己被击碎的尊严。 他看向单向玻璃,眼神里不再是强硬,而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冰冷的警告:
“幽灵女士,你的‘诚意’,我收到了。请记住,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我是带着‘钥匙’来的合作者。如果你们再试图用对待囚犯的方式对待我,我不介意……让这场交易,提前流产。 届时,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输家。”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拎起公文包,迈着虽然略显虚浮,但依旧竭力保持稳定的步伐,径直向外走去。
野狼愣了一下,才赶紧跟上。
当范智帆走出那扇最后的隔音门,重新感受到(尽管污浊)的外部空气时,他几乎要瘫软下去。他的内衣早已完全湿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脖颈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
(内心:……活下来了。但这仅仅是开始……幽灵,鹰眼……我记住你们了。)
他抬起头,看向鹏城灰蒙蒙的天空,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不仅是任务所需,更是属于吕云凡个人的、冰冷的复仇火焰。 这场试炼,不仅测试了他的忠诚,更淬炼出了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恶狼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