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10章 方寸之间的微光与沉重的守护

……

将小婉带回那间狭小却独立的公寓，只是漫长跋涉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吕顾凡的生活重心发生了巨大的倾斜。他不再是那个心无旁骛、只为攒钱和寻找弟弟而狂奔的“单王”，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需要小心翼翼守护的柔软。

耐心与沉静的守护

最初的相处，如同在融化一块坚冰。小婉对周遭的一切依然充满惊惧，像一只受惊的幼兽，躲在角落，拒绝靠近。吕顾凡极有耐心，他不急于求成，只是日复一日地，用行动而非言语构建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日常秩序。

他每天准时准备三餐，总是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固定的位置，然后自己退到远处，给她留出绝对安全的进食空间。他会默默收拾碗筷，将小屋打理得干净整洁，让一种稳定、可预测的生活节奏慢慢渗透进小婉的不安里。夜晚，他睡在靠门的地铺上，将唯一的床让给她，用自己沉静的呼吸声告诉她：这里没有危险，你可以安睡。

这是一种无声的依靠。他不多问，不逼迫，只是用存在本身告诉她：我在这里，且不会伤害你。他的目光不再总是投向远方寻找弟弟，而是更多地停留在这个咫尺之间、需要他庇护的小生命身上。那是一种混合着责任感、怜惜，以及因弟弟失踪而转移的、深重如山的守护欲。

无处不在的风险与巧妙的周旋

风险总如影随形。房东太太按月收租，她的每次到来都让吕顾凡的心弦紧绷。一次，房东太太撞见已经焕然一新的小婉——洗净了脸，换上了吕顾凡买的新衣服，是个眉清目秀、挺可爱的小姑娘。房东太太顿时八卦之心大起，围着吕顾凡嘘寒问暖，旁敲侧击：

“哟，小吕，这小姑娘真水灵！你女儿真漂亮。”

“孩子妈妈呢？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大男人带着？”

“在这上学吗？户口问题解决了没？”

吕顾凡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维持着惯有的、略带疲惫的平静。他早已准备好说辞，用半真半假的模糊应对，滴水不漏地打发过去：

“不是我女儿，这是我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是我妹妹，所以她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托我照看段时间。”

“她怕生，不喜欢说话。上学的事正想办法呢，给您添麻烦了。”

他语气诚恳又带着一丝不愿多谈家事的窘迫，成功堵住了房东太太进一步的探询，将潜在的风险暂时化解于无形。

牵挂与牺牲

送餐工作时，吕顾凡的心被劈成了两半。一半依旧飞驰在沙城的大街小巷，另一半则牢牢系在那间小屋里的女孩身上。他会在短暂的休息间隙，不惜绕远路，匆匆赶回小屋，只为从门缝确认一眼小婉是否安全无恙。他不敢接需要长时间远离的远程单，尽可能挑选附近的短单，以便能像离弦之箭般迅速返回。他的送单量和收入不可避免地大幅下滑，经济再次变得拮据，但他别无选择。对他而言，小婉的安危远比“单王”的虚名和额外的奖金重要。

艰难的沟通与真相的碎片

两个月过去，一种温柔而无声的依靠感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小婉逐渐习惯了吕顾凡的存在，不再躲藏，甚至会在他回家时，默默地将拖鞋摆到门口。吕顾凡的生活节奏变得更加固定且忙碌，但他甘之如饴。

他尝试教她一些简单的手语和认字，希望能建立更有效的沟通。他叫她“小暖”，希望这个名字能带给她一丝暖意。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她并非不能言语。

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傍晚，吕顾凡又一次耐心地指着水杯，缓慢地发出“水”的音。女孩看着他，嘴唇嗫嚅了许久，终于，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从她喉间挤出：

“……婉……儿……”

吕顾凡瞬间愣住，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婉儿……”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很小，却异常清晰，“我不叫小暖……叫婉儿。”

没有姓，就叫婉儿。

这突如其来的开口，如同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在后续吕顾凡极其小心、充满鼓励的询问下，零碎的、令人心碎的真相才如同拼图般，一点点呈现出来。

她不是走丢的，而是被抛弃的。曾被送入福利院，后来被人领养。然而那所谓的“家”并非港湾，而是另一个地狱——养父母控制欲极强，动辄暴打、斥骂，将她当作可以随意使唤、发泄情绪的工具。她的话语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抱怨，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饭糊了，打。”“……关门声大，骂。”“……不让出门。”

每一次简短的答案，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吕顾凡的心上。这并非他详细的追问所得，更多的是他根据她零星的词语和极度恐惧顺从的反应，所做的痛苦推测和拼凑。她的遭遇，让他无法控制地联想到失踪的弟弟们——他们是否也经历了同样的恐惧与无助？一种更深切的害怕和自责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份“没能保护好弟弟”的旧伤疤被狠狠撕开，汩汩流血。

他必须找到弟弟们的信念因此变得更加灼热和紧迫。但眼前，他必须先守护好这个终于向他袒露了一丝脆弱的孩子。

雨夜的依靠与前路的重量

深夜，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巨大的雷声炸响，将小婉（婉儿）从睡梦中惊醒，她吓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

吕顾凡立刻从地铺上起身，坐到床边，没有丝毫犹豫，将她颤抖的小身子轻轻揽入怀中。他笨拙却无比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母亲曾经安抚他那样，低声重复着：

“别怕，婉儿，只是打雷。”

“我在这，没事了，没事了。”

“别怕……”

在他的安抚下，婉儿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抓着他衣角的小手也慢慢松开。窗外雷声依旧，但小屋之内，却因这份坚实的依靠而隔出了一方安全的世界。

吕顾凡抱着她，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模糊夜景。怀中的孩子暂时找到了避风港，而他血脉相连的弟弟们，如今又身在何方，经历着怎样的风雨？这份沉重的温柔与那份焦灼的寻找，共同压在他的肩头，成为他必须背负前行的一切。前路漫长，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

……

（每天更新2章，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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