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童子 第213章 反思与决心

不知过了多久，齐天笑在一片混沌与剧痛中，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虚弱，仿佛身体被掏空，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耗费莫大的力气。经脉中空空荡荡，原本奔腾的气血如今细若游丝，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灵魂更像是被强行撕扯后又勉强粘合起来，布满了裂痕，稍一凝神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由巨大兽骨天然形成的穹顶，缝隙间透下些许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古战场特有的煞气与死意，但比之外面要淡薄许多。

他微微偏头，看到南宫瑾正盘膝坐在不远处，双眸微闭，似在调息，但手边就放着出鞘的长剑，姿态警惕。柳依依则靠坐在另一侧，手中握着玉如意，清辉笼罩自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自己这边。

看到齐天笑醒来，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过来，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又微微顿住，那抹惊喜迅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关切中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畏惧？

南宫瑾也睁开了眼睛，看向齐天笑，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醒了？”语气平淡，却少了以往那种并肩作战后的熟稔与温度。

齐天笑心中一沉。伙伴们的神情和反应，印证了他昏迷前最后的感知——那份因“九劫”力量而带来的陌生与隔阂，是真实存在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柳依依见状，连忙取出水囊，小心地递到他嘴边。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

“谢谢……”齐天笑声音沙哑微弱，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又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丝。

“你别乱动！”柳依依急忙道，想上前搀扶，看着齐天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伸出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只是焦急地看着。

南宫瑾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按在齐天笑的肩膀上，一股精纯却带着寒意的玄气缓缓渡入，试图帮他梳理紊乱的气息。然而，这股外来的玄气在进入齐天笑体内的瞬间，便如同石沉大海，不仅难以引导他那近乎枯竭的“九劫”气血，反而引来了微弱的排斥。

南宫瑾皱了皱眉，收回了手。“你的体质……”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齐天笑苦涩地笑了笑，靠着一块冰冷的兽骨，喘息着说道：“没用的……我的身体，排斥外来能量。”

一时间，骨穴内陷入了沉默。只有齐天笑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风声。

这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齐天笑感到难受。他知道，必须打破它。

“对不起……”他低声开口，打破了沉寂，“让你们……担心了，也……害怕了。”

柳依依抿了抿嘴唇，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天笑，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吗？”

南宫瑾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齐天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沉寂下去、却依旧如同定时炸弹般存在的暗金色星云，缓缓将之前与“九劫”元神达成临时协议、借用力量的过程，以及自己对其的戒备和无法完全掌控的现状，尽可能详细地告知了两人。

“……我知道，那股力量很可怕，那个意识……更可怕。”齐天笑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借助它的力量击退强敌，实属无奈。但我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认识到，依赖这份不受控制的力量，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回想起“九劫”意识主导身体时，那种漠视一切、视众生为蝼蚁的冰冷感觉，那种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暴戾意志。那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能侵蚀本心、扭曲意志的毒药。

“这次我能勉强守住灵台，下次呢？下下次呢？”齐天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不久前还握着龙骨枪，爆发出足以重创玄皇的力量，但此刻却连握拳都感到困难，“若长久依赖，我齐天笑，迟早会迷失在那股力量之中，彻底沦为被‘九劫’意识支配的傀儡，或者……被其反噬吞噬，形神俱灭！”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南宫瑾和柳依依，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不能成为力量的奴隶！我必须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要么，找到能将‘九劫’元神彻底分离出去的方法；要么，找到能够完全由我自身掌控这份力量，甚至与之平等共存、乃至融合的道路！”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掷地有声，在这小小的骨穴内回荡。

南宫瑾沉默了片刻，眼中锐利的光芒稍稍缓和，他点了点头：“力量本身无分对错，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你能有此觉悟，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路，会很难。”

“我知道很难。”齐天笑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但再难，也要走下去。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不辜负你们的信任，不再让你们因为我的力量而感到恐惧和疏离。”

柳依依听到这里，眼眶微微发红，之前的那丝畏惧似乎消散了不少，她用力点头：“天笑，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虽然隔阂并未完全消除，但齐天笑坦诚的态度和坚定的决心，无疑让三人之间的关系回暖了一些。信任的重建需要时间，而一个明确的目标，则是弥合裂痕的最好开始。

齐天笑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生机正在一点点复苏，目光变得深邃。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九劫”元神发难或是依靠其力量解围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在这十万大山深处，寻找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而体内血脉深处，那指向大山核心的呼唤，似乎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或许，答案就在那里。